头顶的水晶灯光影微动映照在宁悦诗白皙的脸颊上,连带着她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晦暗不明。
她的声音淡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原来他也能感觉到那种痛不欲生吗?”
周念安眼前的镜片上倒映着宁悦诗的模样,他语气柔和的开口:“其实你们兄妹俩还真挺像的,恩怨纠葛间却还是忍不住对对方的关心。”
“他会关心我?”宁悦诗脸上满是诧异,扭头看向身后的周念安,他言辞凿凿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但是她转念一想就知道宁泽远所谓的关心,不过就是想要知道她的现状,看到她过的不顺心他才能在病中寻得一丝宽慰。
周念安是最清楚兄妹二人之间暗流涌动的人,他们二人之间不仅仅病情有着高度的相似,而且性格也是极其相似,嘴硬以及从来都不肯轻易的相信别人。
他伸手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将轮椅上的宁悦诗推倒床边,伸手给她借力从轮椅上站起来坐到床上。
“其实把你推倒马路上那天,他应该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周念安也并不是想给宁泽远开脱,而是从一个医生的角度阐述事实。
“他回家休养的这几天,也向我打听过你的状况,甚至刚才还跟我说起了你们小时候的事情,他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对他的重要性。”
宁悦诗举起颤抖的手在周念安面前晃了晃,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这就是我对他的重要性吗?当年发生那件事情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去调查,而是直接来找我问责,生生踩断了我的手腕。”
虽然奶奶让她不要怨恨宁家人,可是残破不堪的身体还有被踩断的梦想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当年宁家人究竟是怎么对她的。
她已经尽力说服自己,让那些怨恨都深埋在心底,只是有些人偏要一次次的将那些事情翻到明面上来恶心她。
周念安瞧着那纤细的手指正在颤抖,欲言又止的终究是不敢再把刚才那番话继续说下去,只能找个由头将话题岔开。
“我看你最近恢复的不错,不用多久应该就可以不用坐轮椅了,这段日子正是要紧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磕着碰着,不然留下病根到时候就难办了。”
宁悦诗将手缩进宽大的卫衣袖子里,微微点头答应着他的话,“我知道了。”
周念安又叮嘱了几句才放心的离开,关门声落下之后,空荡荡的房间内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宁悦诗双腿搭在床沿上,目光呆滞的看向前方,神游中回想起周念安刚才说的话。
从江慕瑶失踪之后宁泽远只会对她恶语相向,又怎么会提起儿时二人相处融洽的那些事情呢?
她上一次想起小时候,还是在摔下楼梯昏死过去的梦里,或许人在濒死的时候脑子里真的会走马灯,她看见了小时候宠爱她的父母和哥哥。
走马灯……
宁悦诗那颗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隐隐作痛,莫名的心悸让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她抬手捂住胸口,那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十分不好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悦诗强扯着自己那行动不便的身体坐上轮椅,颤抖的手努力转动着轮子,以最快的速度往门口的方向而去。
在空空荡荡的走廊上,一盏盏灯光因为她路过而亮起,像是在指引着她前行的方向。
宁悦诗感觉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明明很讨厌宁泽远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在心底拼命告诉自己那猜测是错的。
主楼的三楼有不少房间,而宁悦诗和宁泽远的房间却存在着最远的距离,一个在东边最后一间,另一个则是在西边最后一间。
轮椅滚动着终于是到了宁泽远的房间门口,宁悦诗抬起敲门的手突然停顿在半空中,她不知道如果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应该如何解释自己到这里来的原因。
可那颗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告诉她,就算是这样也要去做。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可是过了很久里面都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宁悦诗只得加重手里的力,不料那没有关紧的门直接被推开了。
宁悦诗捂着自己拍门拍到麻木的手,目光落在那黑黢黢的房间里不由得有些害怕,她咽了口口水道:“有人吗?”
想象中宁泽远的声音并没有传来,静悄悄的房间像是一只张开大嘴的怪兽,就等着宁悦诗自投罗网。
她努力撑着轮椅站起身,抬手在墙上摸索着灯的开关,细微水流声在这个时候传入了她的耳朵里,不像是淋浴水洒在地上的声音,也不像是水池子里放水的声音。
灯被打开后,映入眼帘的就是桌面上摆放着的饭菜,那些饭菜还是整整齐齐的,根本就没有动过的痕迹。
宁悦诗坐回轮椅上,慢慢推动着自己往浴室的方向去,她低头看着木质地板上漫漫水渍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光。
等宁悦诗赶到浴室门口时,那水已经漫到她放在轮椅上的脚踝处,她费力的掰开浴室门,看到了令她今生难忘的画面。
装满水的浴缸不断的往外冒水,一只孤零零的手搭在浴缸边缘,剩下整个人都淹没在水里。
“宁泽远!”宁悦诗声音颤抖着喊出他的名字,她神色慌张的推着轮椅想要进入浴室,但浴室门口那个台阶阻挡了轮子往前的力。
她没有办法,只能扶着门强撑着站在水里,脚上伤口被水淹没时的疼痛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她依旧一个迈步上前死死抓住了那在浴缸边缘的手。
“快来人啊!”宁悦诗颤抖的手根本就使不上劲,而双腿的伤没有好全,整个人因为地滑跌坐在水里,手腕被浴缸边缘的五金配件划破,鲜血沾染在那洁白的浴缸边缘格外刺眼。
“宁泽远你别死啊!”宁悦诗此时的脑子里只剩下了那个会将她护在身后的哥哥,他在阳光下灿烂的笑着,嘴里还喊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