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女技术员和杀手是人类最古老的两种职业，乱世尤盛。
在抛开个例的情况下，这两种职业有很多相似点，
比如从业者往往集中于某一类性别，
再比如，从业者习惯于抱团取暖——无论前者还是后者，能独立经营的都不是一般人。
而与世道相关联的是便是他们的抱团程度了，世道越差，抱团越紧，进而催生出组织来。
现在的世道就挺差，所以才给了“杀了么”这种组织生存的土壤，但“杀了么”并非一家独大，受制于交通和信息，任何组织，无论国家、地方势力还是行会组织，在发展范围上都被锁死了上限。
顾乡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都有个疑惑，那就是为什么所见到的都是黄种人，再准确点，几乎全都是蓝星上的东亚人种，那种金发碧眼的貌似从来没见过。
他先前想过询问莫望然或祁映川，但每次最后都忘了……
反倒是今天从卢业修这里，侧面得到了一些信息——这个世界上依然是存在白种人的。
在大灾变后，无论是黄种人还是白种人，都自顾不暇，哪有心去理其他人，而在大灾变影响逐步消散后，人类文明几乎被打回了原形，一同倒退的，还有种族观念，在争夺生机的过程中，所有理由都可以在被包装一番后，成为掠夺他人的借口，弱小族群在这个秩序重构过程中遭到了无情的清洗。
当东西方重新开始接触后，原本被文明发展所压下的仇恨与争夺再次成为了主流，如果说蓝星的人们生活在蓝星村的话，那么这里的人类更像是生活在丛林之中。
提起杀手生意，在东方，人们第一时间会想起“杀了么”，其次便是“解忧公司”和荒野猎人公会，区别在于前者是专业的，只做杀手生意，而后两者则是兼职的，杀手生意其实在荒野猎人公会的业务中占比很小，只是因为体量太大、范围太广才被归入此类。
而在西方，最著名的杀手组织便是“银翼联盟”了，至少卢业修只知道这个。
据说，“杀了么”组织的首领被称为“年先生”，其下则依次从一月到十二月，共十二个大首领，分别以所属月份为代号，月之下则为日，比如二月十四日、四月一日等等。
年、月、日，一共三百七十八人，便是“杀了么”的核心成员了，也只有这些人才能拥有代号，而且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退一个才能补一个，除此之外，便都是外围成员了。
……
“年月日，那下面是不是应该还有小时、分、秒？”
这个念头刚一产生，顾乡就晃了晃脑袋将其抛开了，他已经从卢业修口中得知了路一鸣假扮祁映川的事情，也知道路一鸣危在旦夕，哪里有空去想这些……
在确认卢业修身上没有更多可挖的价值后，顾乡种下心理暗示，随即按照对方说的方位疾驰而去。
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顾乡秉持科学精神，严格遵循“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原理，攀树越墙，一分钟不到便找到了那处偏院，见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路一鸣。
“路少！”
路一鸣躺在雪地里，茫然睁开双目看着空中飘落的雪花，对于顾乡的招呼好似完全没反应，让顾乡不由紧张了几分，又连续喊了几声，终于将对方的心神给拉了回来。
“咳咳，洪先生，你来了。”
路一鸣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使得顾乡听起来非常费劲，还以为是路一鸣的口舌受了伤。
在一番检查后，顾乡惊讶地发现，路一鸣身上几乎没有真正受到伤害，也没有中毒迹象，但是生命力却在肉眼可见的飞快流失。
确认医学手段无能为力后，顾乡的表情沉郁了下来，由于“完美的闭环”被触发，他无法使用“生命锁链”来救下路一鸣。
换言之，他现在只能看着路一鸣在自己眼前死去，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陪伴了。
“没救了，是么？”
路一鸣看到顾乡的表情，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然后，他笑了，
他居然笑了！
“映川呢？”
“我不知道。”
顾乡点点头，他相信对方的话，很快便陷入了沉默，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路一鸣似乎也没有什么话想要对顾乡说，毕竟，两人虽然算是有交情，但不多，
接下来的时间独属于路一鸣，他可以留下自己的遗言，
至少，还有顾乡可以作为见证者。
“如果XX愿意XX……”
“啥？你说啥？”
路一鸣开始的几个字还能勉强听清楚，可是越到后面就越含糊，任凭顾乡努力倾听也无法辨认，这弄得他比路一鸣还着急。
不是，大哥，你弄啥呢？
你到底想留什么话？留给谁啊？
退一万步讲，
哪怕从艺术的角度，你也应该先清晰说出前一半，然后等到关键信息时候才嘎掉吧，哪有上来就这么不清不楚的……
遗憾的是，路一鸣不仅没有说清楚，甚至没能完整说出自己的遗言。
等到顾乡听不见声音的时候，才发现路一鸣的眼睛已经永远闭上了。
顾乡看着路一鸣，
祁映川的一个好朋友看着另一个好朋友，
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我敢来，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死，你呢？”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了。
拂去路一鸣脸上的薄雪后，顾乡起身四处查看，这才找到了阿泰，从对方身上的伤势便能推测出之前战斗的惨烈。
顾乡喟然长叹一声后，一手一个将两人的尸体挟起，几个身形闪烁后，便消失不见了，
小院里只留下其他人的尸体和满地狼藉，
只有雪还在静静落下。
……
淦！
顾乡现在的感觉就是非常不爽，
一晚上跑前跑后，结果什么都没改变，
职业技术学校那边，遭遇了“大召唤术”，所有人都团灭了，如果不是荣二七正好在身边，顾乡自己也得体验一把化成灰的感觉。
祁家这边，路一鸣和阿泰都死了，他只能在祁家内部挑了个地方，草草将二人埋葬。
但是他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在这座大宅内逡巡了一圈，然后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这伙人里绝对有探测类的异能者，否则以他的身手，不可能一靠近就被发现！
好在发现归发现，那些人终究是追不上顾乡的。
这一圈下来的结果是，顾乡确认了一个事实——除了极少数被杀手们留下要带走的活口外，祁家其他人都死光了。
从杀手们的聚集也可以看出这点，他们的清理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基本上聚集在大宅西北角，而且大部分应该已经完成了撤离。
顾乡此来只为救人，因此他无意进行报复，而是离开了祁家，去找荣二七等人汇合。
杀手们对祁家进行的或许是屠杀，但祁家人也很难说无辜，从道义上来说，两边都是站不住脚的。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