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她,却是在一株湖畔杨柳树旁,赵修义看见了那单手搭在杨柳树桩上,看着湖面的孤单背影。
“梦音。”
“你来作甚?滚,我不想见到你。”
“啊?哦,那我滚了。”赵修义强按捺下气喘吁吁的模样,咽了口唾沫,心一横,蹲下身,便欲在泥泞的土地上打滚。
皇甫梦音心尖一颤,委屈地泪水滑落白皙的脸颊,颤声道:
“让你滚你还真的滚啊!你这混蛋!笨蛋!臭鸡蛋!”
“啊?那不然呢?你让我滚,我还得跑着离开?你可不知道,你修为高深,追上你,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呢!”赵修义诉苦道。
“那怪谁?还不是怪你?只会欺负我,只会骗我。”
“哪有?”赵修义一脸无辜,叹了口气,道:
“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不愿意!”皇甫梦音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冷声回望那湖水。
赵修义又有些头疼,这个女子实在太过聪明了,自己真的不容易哄。
“皇甫梦音。”
某女没有回答,赵修义再唤了一遍,皇甫梦音还是默不作声,赵修义大步上前,一把欲要转过皇甫梦音的身躯,可接下来让自己哭笑不得的是,这女人现如今的修为高过自己这个与普通人无异的身体,自己再怎么用力,也无法强迫她转过身。
“你的伤势,真的如此严重?”
皇甫梦音转过身,美眸看向赵修义,后者摇了摇头,风轻云淡地道:
“没有,我快好了,对了,你别生气,我说的话不是……”
“嗯,没事。”皇甫梦音嘴角微扬,轻推开赵修义握在自己肩上手,笑道:
“你安心养伤,和梵樱在尘奥界看看也好,你要注意安全,多加小心……好了,不和你闹了!”
皇甫梦音伸展了懒腰,脸色恢复了往常的睿智少女模样,笑吟吟地看向赵修义,道:
“回去以后,记得好好待她们哦。”
没给赵修义回话的机会,皇甫梦音运转星力,一掠而去。
只留下茫茫然无知所措的赵修义。
“不要以无情剑为借口,你不爱我,我为何还要强求留在你身边?我皇甫梦音,可不是那种不要脸的女人。”少女穿梭在小巷中,捂着脸,不知撞到了多少行人。
赵修义回到紫云轩,却不见皇甫梦音的身影,在白落森冷异常的目光下,某人恭敬鞠了一躬,逃也似地离开。
白落还不忘留下一句话,
“你若是不把我的宝贝女儿追回来,你自己看着办!”
街道上,
赵修义陪着笑脸,低声下气地拉着一个个路人,询问皇甫梦音的踪迹。
“大哥哥,你是在那个紫色衣服的神仙姐姐吗?”
城镇外的一个村落,
赵修义正毫无头绪,一个身着大红长袖的羊角辫小女孩,手执一支糖葫芦,腮帮鼓起,憨态可掬。
“是啊,是一个紫衣的神仙姐姐,哥哥惹她生气了,现在想去道歉,你知道她在哪吗?”赵修义蹲下身,微笑问道。
小女孩眼珠咕噜转,咧嘴一笑,摊开肉嘟嘟的小手掌,赵修义哭笑不得。
村落内,
赵修义牵着这羊角辫小女孩,后者那两扇红扑扑的小脸蛋鼓起,手中多了两支糖葫芦。
“哝,神仙姐姐刚才还在那边和我们玩呢!”
“嗯,谢谢你了,为什么你不和她们玩?”
“哼,太幼稚了,我已经长大了!”
赵修义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瓜,后者嘟了嘟嘴,一脸不开心,某人讪讪挪开手,
“哼,算大哥哥聪明,记住了,以后不能随便乱摸别人的头,会长不高的!”
赵修义和蔼点了点头,告别了这小女孩,走近那一群在槐树下嬉戏的小家伙,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神仙姐姐,为什么你不想让大哥哥见到你呢?”
就在赵修义走后不久,手执糖葫芦的羊角辫小女孩身旁,一身紫衣的皇甫梦音不知从何走出。
“哼,姐姐就是要让他找不到。”
“哦!我明白了!神仙姐姐肯定是气恼那个大哥哥惹了你,所以想让他好好着急一下!神仙姐姐说小瓜说得对不对?”
一旁小女孩的玩伴皆是相视一眼,天真的脸色全是看热闹的神色,皇甫梦音微笑捏了捏小女孩的小脸蛋,点了点头,此刻却是有些恍惚,记得以前,自己第一次与他相见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毫无忌讳地捏自己脸蛋的,也许,他已经忘了自己与他第一次相见时的场景了吧。
“小瓜妹妹,你们先去玩吧,姐姐有机会会回来看看你们的,现在姐姐要去看看那个臭哥哥了。”
小瓜使劲点了点头,正色道:
“嗯,神仙姐姐快去吧,不过,就算那个大哥哥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神仙姐姐在他认错之后也要原谅他呦!我爹爹和娘亲每次吵架,小瓜都会很伤心的,所以小瓜不想看到哥哥姐姐也吵架。”
“嗯,小瓜,你放心。”皇甫梦音轻拍了拍小瓜的脑袋,起身离去。
村落另一出口,是一进入山脉的小径,赵修义头疼地看了一眼并不算太高的山丘,苦着脸,喃喃道:
“傻丫头,到底去哪了?不会真让我翻遍这山丘吧?”
“哎——来了来了。”
赵修义无奈,迈开步伐走上山脉。
“哼,再晾你一会儿,还敢抱怨。”皇甫梦音躲在不远处,双手抱臂,气恼地嘀咕道。
夜悄然降临,
赵修义饮了一口山涧流下的泉水,看了一眼逐渐昏暗的山林,苦笑道:
“看来得住上一晚了,喂!皇甫梦音!在的话吱个声!”
回音悠扬,赵修义并未听到回话,寻了根柴火,绑上些许稻草,引导出体内仅剩的不灭阳火,再次开始寻找。
“皇甫梦音!”
“皇甫梦音!你在哪?”
“皇甫梦音!我错了!”
“皇甫梦音,你在哪?你在……”
嘶嘶嘶,
赵修义一愣,忽地转身望去,一双铜铃般的幽绿眼瞳,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我的妈妈咪啊。”赵修义嘴角抽搐,都说艺高人胆大,但现在自己却忘了,自己现在的技艺,可登不了台面!
“蛇大哥,小弟无意打扰您,还望您见谅哈。”赵修义讪笑挥了挥手,那只体长约有十米的巨蟒,扭动着身躯缓缓行来,赵修义咽了口唾沫,以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四周,手中火把瞬间挥出,不过那不灭阳火由于没了支持,早已湮灭,巨蟒一口咬碎那木棍,弹身,直扑向逃跑的赵修义。
赵修义心中咒骂了千万遍这只不知好歹的巨蟒,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今日真得葬送在此了?
忽地,似是上天给了赵修义一个小小的玩笑,昏暗的山林中,一声狼嚎响彻山巅。
呜呜,
赵修义停下脚步,一只微张着猩红血口的大狼,拦在了路前,这狼兽的体积远大于一般的灰狼,四肢站立的高度,竟与赵修义只差了半个脑袋,后者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眼角余光瞥见那追逐在身后停下的巨蟒,赤红的蛇信子吐露,某人夹在两只巨兽间,进退两难。
就在三者静止不动的争执局面时,那巨蟒骤然发难,一道腥味浓重的紫色液体,自口中激射而出,赵修义一个踉跄,向外翻滚,堪堪躲过那毒液的袭击,狼形妖兽矫健的身躯猛然跃起,向着侧面躲过,怒嚎一声,血口大张,咬向侧躺在地的赵修义。
后者拾起一块石头,重重甩出,借着狼形妖兽躲闪的刹那,飞快起身向后退去,却不料,再那灌木丛中,脚下踏空,翻滚下陡峭的斜坡。
一道身影,执剑而现,黄光一闪,两道剑气或斜劈或横推斩向那两只妖兽,区区开星境初级的妖兽,自然是阻挡不了那两道剑气,蛇头断,狼身分!
皇甫梦音焦急的一掠而下,这接近垂直的斜坡,满是碎石与岩块,女子那双美眸中,充斥担忧与焦急。
“义哥哥,梦音不该任性,不该怀疑你的伤势,不该让你身处险境,义哥哥,你在哪?”
咯嗒,
皇甫梦音降落在谷底一处岩石上,目光呆滞,一条湍急的江流,流向远方。
这一瞬,所有身在各地的分魂,尽数转为虚幻,荆开看着那放完火回来的赵修义,微笑道:
“你这是……要走了吗?”
赵修义苦笑道:
“事出有因,我这屡分魂,是要回归本体一趟了。”
“好,王兄,保重!”
荆开并未作什么挽留,起身弯腰,敬了个大礼。
赫拉宗,
巴夏看着那逐渐虚幻的身影,神色有些不自然,强笑着问道:
“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赵修义没有回话,在光华消散之际,只留下了两个字,
“很快。”
一条涓涓细流,流经山谷谷地,小溪旁,仅住着一户农家,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中,那农家小房子里,一拥有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青年缓缓睁开双眼。
“呦,小家伙你醒了?”
赵修义的目光聚焦,慢吞吞地扭头望去,只见自己的身旁,一中年男子拿着一把蒲扇,轻扇着一尊小火炉,火炉上,平口壶冒着滚滚热气,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
赵修义强忍住身体的剧痛,支撑起身体,那中年男子也未上前搀扶,只是自顾自地熬着药,嘴角却是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
“哎呦!小公子,你可不能轻易起身啊!”
赵修义闻声望去,只见门外一姿容虽称不上绝色,但也算耐看的中年妇人,妇人挺着微隆的小腹,急切走进屋内,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按住赵修义的肩膀,某人只好再次躺下。
“多谢大哥大姐相救,小子应该好的差不多了,起来没什么大碍。”
“装吧,臭小子,在河里发现你时,你小子只身半条命吊着了,若非这七日我夫妇的照料,你恐怕得去阎王那报道了。”
“老头子,说什么呐!滚滚滚,去砍些柴火,晚上还要烧饭用。”
妇人狠狠剐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后者脖子一缩,只好放下手中蒲扇,走了出,中年妇女不忘说道:
“对了!杀只鸡,晚上咱们吃点好的,总不能让客人寒碜了不是?”
“好好好,都依你!”门外传来那男子懒洋洋的话语。
赵修义嘴角微扬,对着回望过来的中年妇女道:
“这位阿姐,这多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们……这几日多谢阿姐和大哥的相救,小子无以回报,待我恢复了,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便是,小弟定会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
“哎,说这些话作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了,你虽然看上去自是不凡,阿姐也不多问,既然你叫了我一声阿姐,看你也没什么恶人相,姑且把你当作自家弟弟了,什么时候恢复了想回去,阿姐让阿哥送你回去,不是阿姐吹牛,我那老家伙,不说天下无敌,在这山林,还是少有人能拦得住的。”妇人说着,脸上带着丝丝得意。
赵修义正欲说些什么,忽地脸色泛起潮红,体内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尤为恐怖。
那妇人见赵修义如此,忙是扶起赵修义,以手按在赵修义的后心,这一瞬,赵修义竟是感觉到一股舒爽的清凉之意,妇人微笑道:
“来,把淤血吐了,这样会好一些。”
赵修义闻言点了点头,那妇人一用力,赵修义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浓黑的血迹。
喝了中年男子先前煎熬的苦药,已是黄昏时分。
隔壁房间,传来一阵阵农家小菜的喷香。
赵修义下了床,身上穿着那有些宽大的布衣,走向连接着的房门处。
以黄土巨石堆建而成的房屋内,除了自己先前躺着的这一间卧室,自己现在看到的,乃是一间摆放着木桌椅的厨房,男子坐在一张小板凳上,不时朝着炉灶口中塞进柴火,以铁钳反复挪放,控制着火势,而这以黄土围造堆砌的炉灶前,妇女正数落地手执木勺翻炒着佳肴。
“小子,来,帮忙拉风箱。”
中年男子对着赵修义挥了挥手,赵修义笑着点了点头,不料那妇女却是佯怒道:
“不用不用,你这憨憨,公子身子还未好,你怎能让他做这种粗活?自己拉自己拉。”
男子讪讪一笑,赵修义上前,握住那把手处,微笑道:
“无妨,我这几日在此蹭吃蹭喝,不干点活,小弟自己良心也会过不去,就让小弟来吧,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中年男子笑着点了点头,妇女无奈,没好气地道:
“罢了罢了,你便只听你这便宜哥哥的,阿姐这么疼你,也不知道感恩。”
赵修义咧嘴一笑,抽动起那方形风箱,颇为卖力。
“哎哎哎!慢点,火太大了。”
“哦,好。”
“来,快一点,火都要没了。”
“嗯,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