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静一家人无法，她们声势浩大地来，灰溜溜地离开了。
8
一晃几年过去。
老头子的病情得到了控制，身体眼见的越来越好。
姚静只有胡晓涂在家的时候跟他一起过来。平时见不到她，眼不见心不烦。
日子正向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
这天，我正在侍弄花草，胡晓木夫妇风尘仆仆地过来了。
他们把我和老头子叫到一起。
大儿媳姗靚忐忑地开口：“爸，妈，跟二老商量点事。我娘家爸生意遇到了问题，贷款还不上。”
她舔了舔干得发白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我们，说：“能找您借点钱吗，我写欠条。”
“差多少？”
“已经借到一些了，还差五十万。”
“不是小数目啊，你爸现在每天都要吃药，还得定期去医院复查……”我还没说完，姗靓打断了我。
“妈，我明白，咱们家现在也难。”她顿了顿，“要不我们还是再问问别人吧。”
上一世姗靚家也遇到了同样的困难，可她并没有跟我张口，我也没问。
这一世，我要成为她最大的后盾！
“分家吧。”我说。
大家都懵懵地看着我，姗靚更是眼眶红着，急急地劝：“妈，您别生气。”
我解释道：“分家是早晚的事，现在刚好遇到事情了，咱们齐心协力解决它。”
胡晓涂还有大约半个月才回来，我们电话商量。
“房子有130平，现在的市价是一万一平，我们跟着晓木过，所以晓木75万，给你55万。”这是我的想法。
“给大哥75万没问题，但是妈，您跟着我们吧，大哥房子小，不方便。”晓涂在电话里说。
老头子也拽我衣服：“晓涂将来生了孩子，咱们方便照顾。”
“行！”重活一世，开卷考试，难道我还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吗！
9
接下来就是张罗卖房子的事。
可还没理出头绪，我接到了一个来自江西的陌生电话。
电话是《金牌调解》节目组打来的。原因是姚静认为我们偏心，把我们告上了节目。
真是蠢货！
“您和您先生能来节目现场吗？”
“我们家的事我都知道，我去就行了，我先生和大儿子夫妻俩就不去了。”
挂了电话，我在心里捋了又捋。
根据我的了解，我大概能猜到上节目时姚静可能说的话，我想好了对应的说辞。
可是在我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时，节目组又通知我不用去了。
是姚静跟节目组称，我们已经调解好了！
她这是想明白了？
没时间多想，既然这事解决了，我就又继续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卖房事宜。
我们这几天联系中介，忙得脚不沾地。
今天，中介给我发了一个链接。
“大娘，您看看这个吧。您这房子要不要先跟家里人商量好。”
点开链接，姚静正在直播，镜头前，她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家人们，我就是带着工资还吃不饱饭的保姆。”
“老人我们养，卖房的钱都给老大。”
观看人数已经达到十万，弹幕都是同情她的声音。
突然，风向歪了，有人在问房价。
“家人们，偷偷告诉你们千万别买，这个房子邪门。”
她故作神秘地把声音放低。
“我呀，每次去那都感觉浑身发毛。我公公，在外面打工时身体倍棒，回来住的时间一长，这不是嘛，癌症！”
她阻止我们卖房？她不是最想分家拿钱吗？
姗靚的电话解开了我的疑惑。
“妈，刚中介说给您发了链接，您别生气，这事我来处理。”
“你怎么处理？”
“您就放心吧，我有经验。”
你有什么经验，被欺负的经验吗……
“你又答应了她什么？”
“您都知道了？”
脚趾头都能猜出来。
“快说。”
“阿静说卖房子的钱，我们拿50万应急。剩下的80万给他们，因为毕竟他们要给你们养老，我们同意了，就没再上电视。”
“那她怎么又来直播了。”我忍着火气，尽量让说的话听起来心平气和。
“她刚刚给我打电话，她对这个房子有感情，不想卖。但她又没有50万，她有20万，然后替我们借30万，我们攒够了再还。”
“你又打算同意？”
“嗯……”
我不断告诉自己，别生气别生气，这是善良的大儿媳。
“姚静的事你别管了，你继续联系中介，商量卖房的事。”
挂了电话，我把姚静的直播录了视频，然后，报警，告她诽谤！
10
警察把我们叫到一起，姚静妈妈和弟弟姚莽也到了。
“一家人，你们有事好好商量。”
警察对姚静说：“你向老人家好好道个歉，求个原谅。”
“我说的都是实话。”姚静翻了个白眼，“没歉可道。”
“警官，我们有中介作证，因为她造谣，我们本来很好卖的房子现在迟迟卖不出去。”
“并且。”我又加了一把火，“因为她的直播，现在邻居们对我指指点点，我不敢出门，经常哭，我怀疑自己得了抑郁症。”
“我看你不是抑郁症，你是神经病。伺候让我闺女伺候，钱都给老大，我呸！”姚静妈妈朝我吐口水，我往警察身后躲，口水都到了警察身上。
“警官，她这是袭警啊。”
“这位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行。”警察皱着眉头擦衣服，“姚女士的不当描述的确构成了诽谤。”
“你这警察总向着这老不死的说话，是不是收了她的好处。”姚莽总能给我惊喜，“告诉你们，我们可不好欺负。”他冲我挥拳头示威，放下手时刚好警官抬头，一下打到警察鼻子上。
警察捂着鼻子，怒目圆瞪。
姚静最先反应过来：“抱歉警官，我弟弟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我们带您去医院。”
“诽谤最高可判三年有期徒刑，最少也得五天拘留，给你们一周时间，如果到时还坚持报警，我会依法处理。”警察不耐烦地走了。
姚静一家面面相觑，他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跟在警察后面抬脚要走，姚静拉住了我，勉强挤了丝笑：“妈，都是一家人，别报警了，我知错了。”
“哼。”我学着她的样子，也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会有错。”我甩开了她。
11
毫不意外地，胡晓涂提前回来了。
“妈，阿静知道错了，您别报警了，其实这次主要是我的错，咱们商量的结果，我没告诉她。”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
胡晓涂见说不动我，转头找了老头子和胡晓木夫妇帮忙。
见这情况，我将全家叫到一起。
“不报警可以，我有两个条件。”
“妈，您尽管说，能做到我一定做，做不到我尽量做。”姚静看起来特别真诚。
“第一，去直播间澄清，并公开发文道歉。”
“没问题。”
“第二，房子卖掉后，你们拿20万，剩下的给老大。”
姚静偷偷拽胡晓涂衣角，胡晓涂把衣服拽了回来。
他的脸色几番变化，但最后，他还是答应了：“行！”
房子很顺利地卖掉了，姗靚家里的难题得到了解决，我和老头子搬到老房子，跟胡晓涂姚静住在一起。
12
住一起后，姚静像换了一个人，表现得特别勤快。
每天天不亮，她就早早起床买好早餐。午饭、晚饭都会提前点好外卖，洗碗拖地也是抢着干。
这种状况持续到胡晓涂又一次出海。
“爸，妈，我要出海了，你们平时如果用钱就找阿静，钱都在她那儿。”
“好，你专心忙，家里不用惦记，阿静现在也特别孝顺。”老头子说。
打脸总是这么猝不及防，第二天早晨，老头子来屋里叫我：“老婆子，你去阿静屋里看看，她是不是不舒服。”
“怎么了？”
“今天没买早饭，我担心阿静会不会生病了。晓涂不在家，咱们多照顾。”
我走到客厅，桌子上冷冷清清的，不像往常，早已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
这时，姚静从屋里出来，见到我们仍目不斜视，她直奔玄关，穿鞋、关门一气呵成。
老头子都气笑了：“这是……变脸？”
不仅如此，家里的水电费等所有开销，都变成我和老头子负担。
更可笑的是，陆陆续续经常会有卖东西的小贩敲门要钱。
“你们儿媳妇在我们这花了三百多，你看这是清单，这是她的签名，她没带钱，让我来找你。”
“哦，谁买的你去找谁。”
小贩还想说话，我关上了门。
就这样，胡晓涂在的时候，姚静表现得极好。
胡晓涂一出海，我们就像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室友，姚静从来都不在家吃饭，每天早出晚归。
13
一晃几年过去了。
一天下午，姚静妈妈带着礼物上门。
“老亲家，多亏了你们借给我们钱啊。”
原来，姚莽出了事。
他醉酒打人，把人打到重伤。
苦主提出要八十万，她们找到了大儿媳，姗靚分家还剩六十万，瞒着我全借给他们了。
“以前啊，都是我的不对，阿静不懂事。”
“这倒没关系。主要亲兄弟，明算账。”我翻出纸、笔，以他们的名义当面写了一张欠条，然后推给了她。
“老亲家，你是明白人，你看这张欠条，没问题的话签个字。”
“这不好吧。”
“转账都有记录，你如果不签，我就让姗靚以打错款为由追讨回来。”
我接着说：“这来回来去耽误时间，你们等得起吗？”
姚静妈妈权衡了一下，还是签了字。
意料之外，姚静这次也回来得很早。
她径直对她妈妈说：“大嫂借你们的钱给我。”
“为什么？”
“你别管了，给我。”
“不行，没这笔钱你弟弟要坐牢。”
“那你要看着我坐牢吗！”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对母女激烈地争吵。
眼看着她们要动起手来，我把她们请了出去。
当着我的面，姚静不愿意说发生了什么，可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工作都是我给她找的。
前几天我接到了老同事的电话：“我说她不听，你劝劝你儿媳妇，别跟李成走太近，当心被骗。”
李成，人称李老板，是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骗子，擅长用小恩小惠让别人吃大亏。
上一世，姚静差点上了他的圈套。
这一世，没有我的提醒。李成借口资金流转出现问题，姚静作为担保人帮他借了一百万。
现在，李成进了监狱，钱还不上了，借款人将姚静告上了法庭。
14
姚静没有从她妈妈那里得到想要的结果，她又把胡晓涂叫了回来。
接下来，他们夫妻俩做的事，刷新了我对做人底线的认知。
先是姚静找到了姚莽打伤的那家苦主，站在他们家门口破口大骂。
骂他们为了钱卖儿子，说他们儿子故意在那里等着挨打，就为了换钱。
她每天早晨8点，像上班一样，准时站在他们门口骂。
对方气极，没过两天就不再同意私了，誓要把姚莽送去监狱。
然后，趁姚静妈妈不在家，姚静和胡晓涂又一起偷偷溜进家里。
他们翻箱倒柜地，把姚静妈妈借来的钱，连同她一辈子的存款一起偷走了。
姚静从小没有爸爸，姚静妈妈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拉扯长大，在他们身上灌注了毕生的心血。
不论教育是否得当，姚静和姚莽都是她全部的希望。
可眼看着，姚莽进了监狱，姚静又伙同女婿偷走了所有的钱，姚静妈妈当天就进了ICU。
自此，姚静和娘家决裂。
15
胡晓涂再出海后，姚静不再每天早出晚归。
大部分时间，她都会早早地回来，然后关上房门。
我有时凌晨起夜路过她门口，总能看到有光从门缝透出，间或还能听到她的笑声。
除此之外，她总会突然有一段时间夜不归宿。
直觉告诉我，这很不对劲。
一天晚上，我找借口去了姚静屋里，“不小心”拿错了她的手机，查看了她的微信聊天记录。
她没有防备，聊天记录完整地呈现着她的行为。
姚静出轨了！
她的出轨对象还不止一人。
最近的聊天记录是和她的客户扎楠的。
“宝贝，上次你跟小孙玩得怎么样。”
“没你猛。”
“你这么多男人，还想得起我吗？”
“谁都没你厉害，我们家绿帽侠又快回来了，这周五咱俩出去啊。”
“早就想你了，周五我接你，老地方！”
呵，绿帽侠!
我用手机将聊天记录拍照，然后又偷偷放了回去。
转眼周五到了，我跟踪姚静，眼见她和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进了酒店房间。
我借用路人的手机给扎楠老婆打了电话，告诉她立刻来酒店，扎楠给她准备了惊喜。
在她敲开房门时，我故意大声惊呼，引来了众人围观。
扎楠老婆看到房间内的情景，又惊又怒，顾不上我们，扑上去就打姚静。
扎楠根本不敢上前，只是边穿衣服边嘴上劝。
我混在人群中，打开手机录视频。
姚静边努力用被盖住赤裸的身子，边挣扎着躲避。
突然，她看到了人群中的我。
她的瞳孔迅速放大，紧接着眼神快速地灰败了下去。我冲她笑了笑，用口型跟她说：“再见！”
16
胡晓涂收到我的信息和视频后，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姚静不同意离婚。
只要胡晓涂出门，她就跟上去。胡晓涂回家，她就不顾邻居的指指点点，一直在门口跪着求他原谅。
这样坚持了几天，胡晓涂把姚静领进了家里。
“妈，阿静知错了。其实她会犯错我也有责任，我经常出海不在家，不够关心她。她在咱们家里也感觉不到温暖。”
我最疼爱的儿子，说着最陌生的话。
“所以。”我一字一顿地问，“姚静出轨都是妈的错？”
不知不觉一滴眼泪滑落，“胡晓涂，如果姚静杀了妈，你会怎么做？”
胡晓涂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他是全家宠大的。
为了给他补充营养，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全家吃不饱饭，也要给他省出买肉、蛋的钱。
小时候，胡晓木经常看着胡晓涂碗里的肉偷偷咽口水。
“晓木，你想吃弟弟碗里的肉吗？”
“妈妈，我不想吃，弟弟身体不好，肉要给弟弟。”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胡晓涂变得是非不分了呢。
我把胡晓涂和姚静一起轰了出去，那句“再见”原来不止是对姚静说。
17
四年后，胡晓木把胡晓涂接到了他家。
原来，胡晓涂一年前出海时遭遇了海盗，虽捡回一条命，但腿部中了子弹。
子弹打碎了大腿骨，再加上医治不及时，虽做了手术，但这条腿还是废了。
姚静看他无法再出海挣钱，就把存款都卷走，然后跟他离婚了。
说来可笑，胡晓涂之所以会去海盗出没的马六甲海峡出海，全都是姚静挑唆的，因为去那给的钱多。
我把胡晓涂接回老房子，给他买了《儒学经典》《中国传统八德诠解丛书》等书，让他休养身体的同时每天看一些。
看着胡晓涂安静看书的侧脸，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他。
“妈妈，以后我要买大房子给你住。”
“这些鱼都给你们，我只要这几条无鳞鱼带回家，因为我妈妈爱吃。”
“妈妈，有你在，我好幸福！”
那时候的胡晓涂天真无邪，懂事孝顺。
长大后的他迷失过，生活用残酷的方式给他上了一课。
如果在金钱和爱情的驱使下丢失了良知和道德，那么因果循环，早晚会受到反噬。
人生路还长，作为母亲，我会用尽我的余生引导他走正路、行好事、懂感恩、结善缘。
18
跟老同事聊天时了解到，姚静又谈恋爱了，是我们的领导。
他比姚静大十三岁，为了姚静离了婚，正在筹备婚礼打算娶姚静。
呵，又在害人了。
说起来，姚莽还有两年才能出狱。
我找到了当初的苦主，赔了些钱，取得了他们的谅解，将姚莽提前放了出来。
姚莽本就恨透了姚静，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更是气到眼睛通红。
他蹲守在姚静单位门口，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他一刀结果了姚静。
临死，姚静还不可置信地睁大着眼睛，双臂在空气中挥舞着，两手紧握，像是要抓住些什么。
19
胡晓木夫妇都在单位当了小领导，他们的女儿也很有出息，考上了研究生。
胡晓涂一辈子没有再婚，伺候我和老头子终老。
老头子是90岁没的，办完他的葬礼，同年，我也走了。
重活一世，我并没有处心积虑地设计，我把重心放回了自己和老伴身上。
我只是不再插手孩子们，看着他们自由地按他们希望的方式生活。
行为决定习惯，习惯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所有人的命运在他们行为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好了。
文中的我、老头子和姚静妈妈都没有名字。我们三人代表了千千万万为了儿女殚精竭虑，却又没有得到善待的父母。
父母是在世佛，善待父母，冥冥之中自然好运加持。亏待父母没有感激之心，自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杨绛先生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身为子女，切莫被身外物蒙蔽，失了赤子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