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茶盏被小手稳稳捧着。
温热的水汽氤氲了五皇子稚嫩的眉眼。
他先将一杯茶递到贵妃面前。
声音软乎乎的：“母妃，您润润嗓子。”
再转身把另一杯送到韩芸汐手边。
怯生生道：“韩姐姐，您也喝。”
贵妃接过茶盏的瞬间。
指腹触到孩子微凉的指尖。
心头的戾气莫名散了些。
方才与韩芸汐密谋时的狠厉。
在面对这张纯真的小脸时。
不自觉收敛了几分。
“方才本宫骂皇后的话，你都听见了？”
贵妃呷了口茶。
语气缓和了些。
五皇子垂着眸。
手指绞着衣角。
一副受惊的模样：“儿臣……儿臣听见母妃生气，心里也不好受。”
他抬头。
眼底闪着孩童特有的灵光：“不过儿臣前几日发现，御花园西侧的暖房里，新培育出一批墨兰，开得比宫里所有的花都雅致。”
“母妃房里的兰花开得正好。”
“不如儿臣陪您侍弄几日。”
“等开得最盛时请父皇来赏？”
贵妃捏着茶盏的手指一顿。
眼底的戾气渐渐淡了。
她怎么忘了。
皇上最是爱兰。
从前她便是凭着一手养兰的本事。
才在众多姬妾中脱颖而出。
“你这孩子，倒比本宫心思活络。”
贵妃笑了笑。
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就按你说的办。”
韩芸汐在一旁适时开口：“五皇子心思灵巧，这法子再好不过。”
她端起茶盏。
目光在五皇子身上转了一圈。
眼底闪过一丝探究——这孩子看似怯弱，却总能在关键时刻说出最合时宜的话。
五皇子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低头道：“都是母妃教得好。”
就在这时。
殿外传来太监急促的脚步声。
声音带着惊慌：“启禀娘娘！大事不好了！”
贵妃脸色一沉：“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
跪在地上。
声音发颤：“启禀娘娘，钦差大人传回消息，赈灾贪污案审结，涉案人等一律斩立决！”
“什么？”
贵妃猛地站起身。
茶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茶水溅湿了裙摆。
“你再说一遍！”
“所有涉案官员，不管职位高低，全、全被斩了……”
太监吓得浑身发抖。
“连、连您的表哥，江南织造李大人，也在其中！”
“表哥……”
贵妃身子一软。
若不是身边的侍女及时扶住。
差点摔倒在地。
她的表哥是李家的顶梁柱。
如今被斩。
整个李家都要完了！
娘家要是倒了。
她在宫里的地位。
二皇子的前程。
全都成了泡影！
“不可能……皇上怎么会这么狠心……”
贵妃喃喃自语。
脸色惨白如纸。
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笃定。
韩芸汐的脸色也变了变。
她没想到皇上会如此雷厉风行。
这一下，不仅贵妃的娘家受创。
连二皇子那边的势力，也会受到牵连。
“母妃，您别慌。”
五皇子走到贵妃身边。
小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也许消息有误呢？”
他抬头。
眼神清澈：“儿臣出宫去打探打探。”
“舅公在京中还有些人脉。”
“说不定能问出些实情。”
贵妃看着五皇子稚嫩的脸。
心中涌起一丝暖流。
这孩子虽不是她亲生。
却比许多亲生子女都贴心。
“好孩子，委屈你了。”
贵妃握住他的手。
“出宫小心些，带上几个得力的侍卫。”
“嗯。”
五皇子点头。
转身往外走。
韩芸汐看着他的背影。
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刚要开口阻拦。
却被贵妃拦住：“让他去吧，如今也只有他能帮本宫跑跑腿了。”
韩芸汐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心中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五皇子出了宫门。
并没有去李家。
而是带着两个侍卫。
径直往西街的“清风茶楼”走去。
茶楼二楼的雅间早已被人包下。
他刚走进去。
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男子就立刻躬身行礼：“主子。”
五皇子褪去了在宫中的怯弱。
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漠。
径直坐在主位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青衣男子脸色一白。
低头道：“回主子，那批赈灾粮的账册，还是被钦差找到了……”
“废物！”
五皇子拿起桌上的茶杯。
狠狠砸在他身上。
“我早就告诉过你，把账册处理干净，你就是这么办的？”
青衣男子跪在地上。
浑身发抖：“主子饶命！属下已经尽力了，可钦差那边查得太严，属下实在没机会……”
“没机会？”
五皇子冷笑一声。
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刃。
寒光一闪。
“你知道因为你的失误，坏了我多少事吗？”
“贵妃的表哥被斩。”
“李家元气大伤。”
“二皇子那边也会受到牵连。”
“我好不容易铺好的路，全被你毁了！”
青衣男子吓得连连磕头：“主子饶命！属下愿意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五皇子站起身。
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眼神冰冷。
“你这种废物，没资格。”
话音刚落。
短刃就精准地刺入了青衣男子的心口。
鲜血喷涌而出。
溅了五皇子一身。
他面不改色地抽出短刃。
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上面的血迹。
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拖下去，处理干净。”
五皇子对门外的侍卫吩咐道。
语气平静得可怕。
侍卫进来。
迅速将尸体拖了出去。
连地上的血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五皇子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些古代人，真是愚蠢得可怜。
贵妃以为他是贴心的养子。
韩芸汐以为他是无害的孩童。
皇后和太子以为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庶子。
谁能想到，他也是穿越来的？
他来自科技发达的未来。
掌握着比韩芸汐更先进的知识和手段。
这些沉迷于后宫争斗和权力游戏的古代人。
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一个病秧子皇后。”
“一个急功近利的贵妃。”
“还有一个只会靠武力的太子……”
五皇子低声嗤笑。
“怎么可能争得过我？”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五年。
忍辱负重。
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
就是为了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如今赈灾贪污案爆发。
正是他搅乱朝局。
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贵妃的娘家倒了。
二皇子必定会慌不择路。
到时候他再推波助澜。
让二皇子和太子斗得两败俱伤。
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的。
只会是他。
“韩芸汐？”
五皇子想起那个同样带着优越感的女人。
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不过是个知道些历史皮毛的跳梁小丑罢了。”
他抬手。
理了理身上的锦袍。
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天真无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