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东宫的菱花窗，在锦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顾娇娇睁开眼时，身侧的位置还带着余温，夜莫离已穿戴整齐，正坐在床边替她拢了拢滑落的被角。
“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起身的沙哑。
指尖划过她的脸颊。
“再赖会儿，我让人把早膳端进房里。”
顾娇娇脸颊一热，转身埋进他的肩头，声音含糊：“还要去给皇后请安。”
“不急。”
夜莫离低笑。
在她发顶亲了亲。
“我已让人去坤宁宫回话，说你稍晚些到。”
他掌心覆在她的腰上，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昨儿累着了，今日慢些来。”
这话让顾娇娇的脸更烫，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却被他反手握住指尖，放在唇边轻咬了一口。
早膳备的是她爱吃的水晶蒸饺和燕窝粥。
夜莫离坐在一旁，亲自给她剥着虾仁。
眼神黏在她脸上，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顾娇娇被他看得不自在。
抬眼瞪他。
“殿下再这样，我今日便不去请安了。”
“别。”
夜莫离立刻收敛了些。
却还是把剥好的虾仁放进她碗里。
“皇后盼着见你呢，她的病症刚好转，见了你心情才好。”
梳洗妥当后，顾娇娇带着侍女往坤宁宫去。
刚进殿门。
就见皇后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
脸色比前几日红润了许多，连咳嗽都少了。
“儿媳给母后请安。”顾娇娇屈膝行礼。
“快起来。”
皇后立刻放下书卷。
招手让她到身边。
“过来让我瞧瞧，这几日没见，倒是清减了些。”
她握住顾娇娇的手。
指尖的温度比之前暖了不少。
“文道的事我听说了，你这孩子，什么事都自己扛。”
“有殿下在，儿媳没扛什么。”
顾娇娇顺势坐在她身边。
“倒是母后，看着精神好了许多，太医的方子管用？”
“管用，更要紧的是心里舒坦。”
皇后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前几日总忧心朝堂的事，夜里都睡不好，如今倒踏实了。”
正说着。
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陛下有旨，将后宫事务账本呈给皇后娘娘。”
只见两个小太监捧着一叠厚厚的账本走进来。
躬身道：“陛下口谕，从今往后，后宫诸事仍由皇后娘娘主持，贵妃不必再协理六宫。”
皇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示意宫女接过账本。
挥了挥手让太监退下。
殿内静了片刻。
皇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贵妃这性子，终究是栽了。”
顾娇娇没接话。
她知道皇后与贵妃虽有嫌隙，却从未真正恨过对方。
“你别瞧她平日里铺张，对皇上却是真心的。”
皇后望着窗外的海棠花，语气带着几分怅然。
“当年皇上还不是太子时，她就跟着了。”
“寒冬腊月里，踩着雪去给他买爱吃的糖糕，冻得手都肿了。”
“只是后来位份高了，心思也杂了，总想着争些什么。”
她转头看向顾娇娇。
“莫离那孩子，回来后怎么样？”
“边境的苦，他从小就受惯了，可这次连着查贪腐案，怕是没歇过。”
提到夜莫离，顾娇娇的眼神软了些。
“殿下好多了，身上的寒气散了不少。”
“太医说只需慢慢调理，不仅身子能恢复，武功也能回到从前的样子。”
“那就好，那就好。”
皇后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我这做母亲的，别的不求，就盼着他平安顺遂。”
她当即吩咐身边的嬷嬷。
“去库房取些上好的绸缎和药材，赏给东宫的人。”
“再传令下去，今日皇宫上下，每人都赏半月月例，让大家也沾沾喜气。”
这是皇后病愈后第一次大赏，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
翊坤宫的偏殿里，只听“哐当”一声，一个描金瓷瓶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瓷片溅了一地。
“什么沾沾喜气？分明是故意嘲讽本宫！”
贵妃坐在梳妆台前，脸色铁青。
手指紧紧攥着帕子，指节都泛白了。
一旁的侍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忙跪下身收拾碎瓷片。
“娘娘息怒，仔细气坏了身子，二皇子殿下还盼着您保重呢。”
“息怒？本宫怎么息怒！”
贵妃猛地转头，眼中满是后宫妇人的愤懑与不甘。
“她皇后病好了就了不起了？不过是仗着皇上念旧情，踩着本宫往上爬！”
她走到窗边，看着坤宁宫的方向。
胸口剧烈起伏。
“协理六宫这么多年，本宫哪点做得不好？”
“如今倒好，一句‘后宫仍由皇后主持’就把本宫打发了，这让本宫的儿在朝堂上怎么抬得起头！”
她攥紧拳头，眼底闪过为子筹谋的急切。
“本宫不能就这么算了。”
“得尽快给本宫的儿递个话，让他在皇上面前多表现，别被太子比下去。”
“皇后年纪大了，身子刚好转，未必撑得住后宫琐事。”
贵妃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笃定。
“只要本宫的儿能稳住势头，将来本宫还是后宫最尊贵的人。”
侍女连忙附和：“娘娘说得是，二皇子殿下年轻有为，将来必定前程似锦，您早晚能夺回体面。”
贵妃刚要吩咐侍女去给二皇子传信。
殿外突然传来宫女的声音：“韩姑娘求见贵妃娘娘。”
贵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韩芸汐虽与二皇子有往来，却极少主动来翊坤宫。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压下怒气。
“让她进来。”
很快，韩芸汐提着一个锦盒走进来。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襦裙，气质清丽，眼神却藏着精明。
“臣女韩芸汐，见过贵妃娘娘。”
贵妃抬了抬下巴，语气冷淡。
“你倒是消息灵通，知道本宫今日心绪不佳。”
韩芸汐将锦盒递上前，笑容得体。
“听闻娘娘近日休息欠佳，臣女寻了些凝神静气的西洋香，特来献给娘娘。”
侍女接过锦盒。
贵妃却没看一眼，冷哼道。
“皇后风光无限，你不去巴结她，倒来本宫这失势的宫里？”
“娘娘说笑了。”
韩芸汐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姿态从容。
“皇后虽掌后宫，但娘娘有二皇子殿下这棵大树，将来的前程岂是旁人能比？”
这话戳中了贵妃的心事。
她脸色稍缓。
“你倒有眼光。”
“只是本宫的儿近日在朝堂上被太子压着，连父皇那里都少了夸奖。”
韩芸汐端起侍女递来的茶，轻啜一口。
眼中闪过穿越者的优越感。
“娘娘放心，太子虽势头正盛，却有致命软肋。”
“什么软肋？”
贵妃立刻前倾身体，语气急切。
“太子无子。”
韩芸汐放下茶杯，声音带着胜券在握的自信。
“皇上最看重国本，只要二皇子殿下表现出稳重持重的姿态。”
“再让侧妃争点心气，早日诞下皇孙，局势自然会变。”
贵妃眼中一亮。
瞬间明白了韩芸汐的意思。
“你是说，帮本宫的儿在父皇面前刷存在感？”
“不止如此。”
韩芸汐微微一笑。
“臣女近日查到，顾文道的案子背后还有隐情。”
“若能借此事扳倒顾娇娇的助力，太子在朝堂上就少了左臂右膀。”
就在这时。
殿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五皇子殿下求见贵妃娘娘。”
贵妃脸色缓和了些，对韩芸汐道。
“你先坐会儿，这孩子是本宫早年抚养的，心性纯良。”
说着扬声道：“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眉眼间有几分像皇上，却带着孩童的怯生生。
“儿臣给母妃请安。”
五皇子屈膝行礼，声音细细的。
目光好奇地扫过一旁的韩芸汐。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贵妃招手让他过来，语气比对着韩芸汐时温和了许多。
“功课做完了？”
“做完了。”
五皇子走到她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儿臣听说母妃不开心，就来看看母妃。”
看着孩子纯真的眼神，贵妃心中的戾气消了些。
弯腰摸了摸他的头。
“母妃没事，就是有点累。”
“母妃要是累，就多歇歇。”
五皇子仰着小脸。
“儿臣以后会乖乖的，不让母妃操心。”
贵妃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背。
“乖，去给母妃倒杯茶。”
“再给这位韩姐姐也倒一杯。”
五皇子立刻点头，迈着小短腿去倒茶。
贵妃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转头对韩芸汐道：“这孩子虽不是本宫亲生，却是皇上亲自托付的，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韩芸汐眼底精光一闪，附和道。
“娘娘深谋远虑，臣女佩服。”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利益勾结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