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墨池是知道皇上来看宋辰星的事情的,他也从暗卫那里把他们之间的对话打听了个差不多,心里总算放下了,没有皇上从中作梗,他和宋辰星的日子会好过很多。不过……除了皇上那个家伙,还有一个臭小子夹在他和宋辰星之间,偏偏这个臭小子“诡计多端”,让人抓不到把柄,还是他打小儿的玩伴,让他捏不得的碰不得。一想到这儿,萧墨池就气的胸/口疼。
天气渐渐转暖了,宋辰星施针的日子也提上了日程,暂定在四月初五,到玉清池治疗。治疗的日子越临近,段子苏的心情就越复杂,每日去给宋辰星诊脉送药,不过只能匆匆看上几眼,连说话的功夫都少有,萧墨池把宋辰星的卧房看的像大内监牢一样严实。他若是多带一小会儿,都会被萧墨池瞪眼睛。这让他很为难,马上就要给宋辰星施针了,他很想可以和她私下谈一谈,不管怎样,他都想再问一问她。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段子苏貌似无意的在段老大夫面前提了提萧墨池的身体状况,说他进来虚火上浮,像是有些严重了。忠心耿耿的段老大夫立刻把萧墨池请来了药庐,给他诊了半天的脉,最后说要扎针。段老大夫眼睛不大好,所以这一重任又交给了段子苏。
萧墨池瞪着正在准备金针的段子苏,冷冷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为我施针,莫非是想在给她诊治前,现在我身上试验一番?”
“啊?没有没有!”段子苏一脸老实相的否认道:“您误解了,是叔爷爷说您虚火上浮,要针灸一番好的快,我练习针法一般是在猪肉皮上练习的,不用在您身上练习的!”
“你!”本想挖苦一番段子苏,没想到却被他个阿呆给堵了回来,萧墨池真真气的要吐血,爷还不如猪皮吗?!!
段子苏把金针在火上燎了,又散开萧墨池的头发,冰冰凉凉的手指在的头皮上轻轻一捏,萧墨池居然当真觉得舒服了不少,心里暗自嘀咕道,这个臭小子倒真从段庸那里学了不少东西,比小时候那个流着鼻涕跟在他身后跑的好哭鬼要强上不少。
“刚才那个地方,再捏一下,嗯,就是那儿,使点儿力气,没吃饭么!”萧墨池大喇喇的使唤起段子苏给他捏头。
“不能大力的,”段子苏弱弱的解释道,“头上穴道很多的,万一劲儿使岔了,会把人捏坏的!”
“捏你的就是了,哪儿那么多废话,爷是纸糊的吗?小时候倒还乖巧,长大了反变啰嗦了!”萧墨池鸡蛋里挑骨头,就是看他不顺眼。
“哼,那是小时候好骗,你说什么我就信。”段子苏悄悄撇了撇嘴,小小声道。
萧墨池翻了个白眼,没有反驳。小时候段子苏确实好骗,傻乎乎的,整日跟在他身后像个小跟班。他去习武,段子苏就在药庐磨药、看炉火,等他回府了,段子苏便来给他泡药浴、捏筋骨,听话又好用。当初萧远还打算让段子苏留在府里,给萧墨池做长随,但段庸说家中无后,要段子苏继承衣钵,萧远才作罢,而段子苏这个时候才算脱离了萧墨池的魔爪。
给萧墨池捏了一会儿额头,段子苏小心翼翼的给他扎针,不会儿就给他弄了一脑门儿的金针。
“不可乱动哦,小心针跑了,会把人扎坏的!我出去一下,给你准备药汤,正好泡个脚,对身体有好处的!”段子苏叮嘱了几句,便把萧墨池丢在屋里,松松快快的跑去找宋辰星了,至于要泡脚的那谁,等他忙完了再说吧。
段子苏敲门时,宋辰星正皱着眉头在喝药,南春刚把润口的果脯放在小几上,就连忙去开门。
“南春姑姑日安!”段子苏打了个招呼,“你不是要用水井吗,方才我看那几个嬷嬷已经用好了,这会儿水井正空着呢!”
“啊,多谢段大夫来提醒我!”南春喜形于色,进屋对宋辰星道:“主子,水井可算闲下来了,您看我这会儿去洗衣裳可好?”
“去吧,我这儿不需要人伺候呢!”宋辰星咬了一口果脯,许久才把口中的药味给压了下去。
南春麻麻利利的出去了,可来报信的段子苏却没有离开,而是略带拘谨的进了房内。
“段大夫今日的脉不是已经诊过了?”宋辰星有些奇怪。
“我……我不是来诊脉的,就是来看看您。”段子苏拖了个板凳,坐在离宋辰星远远的角落里。
宋辰星有些好笑,不是每日都在见面吗,还用特意来见。不过她没说破,只浅浅的笑。
“那个、那个马上要去玉清池施针了,您害怕吗?”段子苏无话找话,想了半天,才憋出一个问题来。
“并不怕,你的医术我很信得过,再者,万一没能治好,那也是我病拖的太久,用不着害怕的!”宋辰星淡淡回道。
“那……那你治好病以后,想要做什么?”段子苏又挤出一句,脸色涨的通红。
宋辰星微微有些诧异,瞥了一眼他通红的脸色,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我么,还没有什么打算呢,只想找个安静漂亮的村子住下来,养上几只猫狗,种种花。”
“是么……”段子苏两只手缠在一起,扭曲个不停,很是紧张的样子。“我、我想问问你,你看桃花村漂亮吗?”
“很漂亮,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桃花都开了,老远就闻见了香味。”宋辰星不动声色,等着看段子苏到底要说什么。
他脸上一喜,猛地站起来,结结巴巴道:“那那、那你住在桃花村行不行!这里很安静,也很漂亮的!我可以、帮你养猫养狗,我以前在猫狗身上,联系过接骨的!我会养!”
“嗯,我会考虑的,你今天来,就是要说帮我养猫狗的事情么?”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段子苏,问道。
段子苏的头上几乎要冒出烟子来,着急的不行,最后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低吼道:“我要给你施针,会看光你身子的!我要对你负责,你嫁给我成不成!”
说了这么多句,唯独就这句干脆利落,毫不打结。
宋辰星怔了一下,心中的暖意汹涌而出。她没想到,到了这个时节,段子苏依然想要娶她,依然愿意娶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我是个不洁之人、还是个寡妇!你知道娶我要面临多少压力,甚至,你一辈子都不能告诉别人,我的身份,一辈子,都要陪着我隐居起来,躲避世俗!”她哑声道。
“我不怕的!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我想跟你成亲!做梦都想!只要一想到,以后你能朝夕伴在我左右!让我做什么都行!”段子苏连忙捧着胸口赌咒道。
话音未落,门被人踹开了,“你这个混账,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满头金针的萧墨池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一见萧墨池,段子苏的气势顿时矮了三分,但是他还是很坚持的回答了一句:“我没有胡言乱语,我说的都是真话!辰星你要相信我!”
“辰星是你叫的?!我说你怎么这么积极,又是为我针灸,又是给我药浴,原来是为了支开我,过来和辰星乱说一气!”萧墨池心里像火烹油煎一样,他防备来防备去,居然还是被段子苏抓到了空子。
段子苏在宋辰星面前,总不愿丢了面子,壮起胆子道:“不然呢!你防我像防贼一样,都不给我机会和她说话,我只有找机会了!”
“你、你还敢顶嘴,给我出去!一会儿再收拾你!”萧墨池眼睛瞪的老大,吓唬段子苏,打小儿他都是这么吓唬他的,次次见效,没想到偏偏这一次不管用了。
“不!我不出去!你也是男子,凭什么你就可以在这房里自由出入!我就不行!辰星又不是你家的!”
两人像斗鸡一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而作为旁观者的宋辰星则觉得有些逗乐,段子苏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甚至算得上腼腆的,而萧墨池则是冷冷冰冰、优雅自持。如今却都是一团孩子气,真真不像自己了。
“这里是辰星的屋子,谁去谁留,应该让辰星说,你说了不算!”段子苏以往对萧墨池是又敬又畏,像这样无礼鲁莽的对萧墨池说话,几乎是不曾想象过的,可他如今也顾不得了,毕竟身为男人,哪个愿意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落下风。
“好!”萧墨池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这个字,“辰星,你来说,让谁留下谁离开?!”
正看戏的宋辰星忽然就变成了决断者,她顿时有些傻眼儿,段子苏大圆眼睛温润清澈,眼巴巴的朝她看来。而萧墨池的凤眼则水光潋滟、暗藏冷意。这叫她如何是好呢?
“要不,你们都出去吧,我困了,想休息!”宋辰星息事宁人的说。
“不好!”“不行!”斗鸡一样的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既然你没法儿做出决定,那我就替你做好了,你先休息!段子苏,给我出去配药去,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萧墨池蛮横的冲段子苏嚷嚷道。
段子苏脸涨的通红,牙关咬的紧紧的,就是不肯走。
“那既然如此,摄政王大人就先行离开吧,我还有些事情想要问问段大夫!”宋辰星望着萧墨池,似笑非笑的回答。这辈子,她都不想再让别人替她做决定。无论事大事小,都要亲自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