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迎来了预选赛的四强赛。
西宁州队VS戎州队,益州队VS邛州队。
为了公平起见,四只队伍分别在两个新鞠场同时开赛,获胜的两队将代表剑南道出赛长安。
虽然两场比赛同时进行,但到场的观众却只多不少,诺大的看台上挤挤挨挨全坐满了人,不仅过道上都坐满了加塞的观众,整个赛场也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买不到/买不起票的观众,各自占据有利地形,扒着竹篱笆的缝隙往里看。
更有一些胆大的年轻人和小孩子,他们纷纷攀爬上赛场外的梧桐和银杏树,骑在树枝上,居高临下地观看比赛。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时辰,戎州队和西宁州队几乎同时抵达了赛场。
云秀第一个从马车上跳下来,迎面跟朱萸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她看着对方那绷得没有一丝皱纹的脸,忍不住好笑,挪揄道:“嘿!云萸,好久不见。”
朱萸身体一震,似乎是想起了那个曾经让她无比震惊的一球,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羞恼愤怒,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云秀笑着抬起手,准备落在朱萸的肩上。然而在那一刹那,她眼角瞥见了正走来的王绛。原本轻松戏谑的情绪瞬间消散,顿时没开玩笑的心情,收手转身往赛场内走去。
朱萸气得磨牙,她猛地抬起手大算拍掉云秀的手,不料云秀却毫无预兆地收手了,结果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拍在了自己的肩头,疼得她直吸气。
她误以为云秀是在恶意捉弄自己,愤怒地转身准备质问对方,却险些撞到了默默站在身后的王绛。她慌忙后退两步,没好气地说:“你又来干什么?”
王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她愣愣地看着朱萸,眉眼间远没了往日的傲气和意气风发,半晌垂下了眼眸,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朱萸感到十分困惑,她看着王绛那几乎像是在逃离的背影,疑惑地问秋芙蓉:“她怎么了?”
秋芙蓉坐在车辕上,手里拎着一串黄澄澄的枇杷,正在啃一只剥了皮的枇杷果,见朱萸回头询问,随口答道:“她觉得你在看不起她。”
朱萸觉得非常冤枉:“我没有啊,我只是被云秀气得语气重了些。”
“你没有,是她自己杯弓蛇影。”秋芙蓉随手把吃剩的皮和核扔到草丛里,然后从车辕上跳了下来,随意地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你以为云秀为什么突然走了?”
朱萸恍然大悟:“我说呢,好好地突然变了脸晃点我,我还以为是她在故意捉弄我。”
秋芙蓉注视着王绛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她竟然有勇气留下来。”
“我要是她早就走了,才不会厚着脸皮留下来。”简婕凑过来插嘴说道,鄙夷地看着王绛的背影。
秋芙蓉摇了摇头:“有时候,留下比离开更需要勇气。”
简婕听得似懂非懂,刚要开口问,就听见教练唐恪招呼人拿东西,忙答应着跑去帮忙了。
当戎州队的成员们谈笑风生地将物品搬入休息区时,西宁州队的休息区内却是一片寂静。
王绛紧张而局促地坐在最前排的胡床上,她的神色比以往更严肃,严肃之中又隐约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慞惶。
江阿蛮静静地握着团扇坐在第二排,她的神情如同老僧入定般平静。
朱邪的衣领下露出白色的绷带,她的胳膊和左手手掌也缠着绷带,脸色略显苍白,正在闭目养神,似乎在养精蓄锐准备即将开始的比赛。
这三个人本就寡言少语,而云秀虽然平时喜欢说笑,但今天她却独自远远地坐在帐篷的角落,手中摆弄着两颗小石子,时而掂起,时而放下。
她们几人都保持着沉默,其他人也不敢打破这份宁静。
帐篷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好几名队员无法承受这种压力,纷纷逃出帐篷透气。
李安轻轻摇动着折扇,目光在云秀等人身上一一掠过。
今天的早餐也是如此,所有人都像哑巴一样只顾低头进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知道的人明白她们的是即将参加比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要集体参加葬礼呢。
他深知这几个人心中的疙瘩并未解开,本想在昨天晚膳时大家聚在一起找机会化解。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大出所料:江阿蛮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了晚餐;王绛匆匆吃过几口便回房去了;而云秀则在宵禁前的最后时刻才归来。
此时,帐篷外传来了铜铃声——这是比赛即将开始的信号。
所有的队员纷纷起立,唯独云秀依然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抛着小石子。看样子,她似乎是不打算参加今天的比赛,周围的一切也都像是与她无关了。
江阿蛮第一时间站起身,她习惯性地向云秀看去,但对方却完全没有回应。江阿蛮立刻收回目光,紧紧握住手中的团扇又轻轻地放下了,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向李安。
王绛原本坐在第一排,感受到江阿蛮的靠近,下意识地侧过头去。她的目光始终没有勇气与江阿蛮相对,而江阿蛮也似乎无意与她交流,径直从她的身边走过,站在了李安面前。
眼看几个摆出王不见王,各自为战的姿态,李安心中的无名火再也压不住了。然而,多年的人生历练使他早已将喜怒不形于色的技巧练就得炉火纯青,心中怒不可遏,却硬生生地将这些情绪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异样。
深吸气,李安从脚下的箱子里随意地捡出五件比赛服,平静地分发给队员们。
穆英、钱二娘和洪晓芸三人愣住,她们低头看着手中的比赛服,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回过神来齐刷刷地抬头看向李安。
朱邪和阿旁则是震惊地看着李安,两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困惑。她们俩是穿好比赛服后才发现首发阵容发生了如此变化,一时间显然无法理解李安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