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队的马车,清一色的双辕车驾,车身的黑漆光亮如镜,上面绘有精致的祥云莲花图案,显得十分气派。驾辕的马匹毛色光亮,辔头鲜明,马勒头旁的銮铃在行进中发出悦耳的声音,宛如鸾鸟的鸣唱,声声入耳。
相比之下,西宁州队临时租来的马车则显得简陋许多,不仅车辆外形朴素无华,就连驾车的马匹也相形见,毛色暗淡,无精打采,仿佛连它们自己也意识到了与旁边晋阳队辕马的差距。
蹴鞠场的入口虽宽约两丈,但要同时容纳两辆马车并排通过,显然还是有些勉强。
西宁州队的车夫一见晋阳队车头挂着的晋王府灯笼,不敢有丝毫怠慢,第一时间拉住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云秀正在车里打盹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刹车弄得措手不及,一头冲出车厢,差点儿撞上车夫的后背。她气呼呼地撩开车帘,边抱怨道:“好端端的,为何要急刹车?”
车夫还未来得及解释,旁边就传来了一阵讥笑声:“呦,‘贱避贵,少避老’,连这点行车的规矩都不懂,还真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土包子。”
说话的是一名黑衣少女,她坐在晋阳队的马车上,正掀开车帘探身出来。少女国字脸,颧骨高耸,细长的丹凤眼中透着一股子傲气,她趾高气昂地瞥了云秀一眼,故作优雅地用帕子掩嘴而笑。
云秀从来没有惯人毛病的习惯,哪里受得了这等嘲讽,当即回怼道:“什么贵贱老少,不都是来参加比赛的?狗屎装在金盘里也是狗屎,得意什么?”
“你骂谁是狗屎?”黑衣少女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质问。
“小玉!”一声傲慢的呵斥打断了黑衣少女的话。
黑衣少女不服气地抿了抿嘴,向车内抱怨:“队长,是她们想抢道,还出言不逊。”
云秀的视线越过黑衣少女的肩头,只见车内坐着一位身材敦实的女子,肤色偏黑,五官细小,颧骨上散布着几粒白麻子,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这女子正是晋阳队的队长石丹。
石丹看到云秀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妒火,她高傲地扬起下颌,转头对黑衣少女说:“小玉,我们是北都的人,应当有宽广的心胸。让她们先走又何妨?与这些乡下村姑计较,没得失了身份。”
云秀早听王绛提及过石丹的傲慢,抽签那天就阴阳怪气,一再讽刺西宁州队侥幸入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正欲反唇相讥,却被江阿蛮一把拽回了车厢。
江阿蛮一边用点心堵住云秀的嘴,一边隔着车帘淡笑道:“既然石队长这么说,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便吩咐车夫驾车进场。
石丹本想借此机会好好羞辱一番西宁州队,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接招,简直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目送西宁州队的马车鱼贯驶进蹴踘场的入口,石丹的心中更加恼火,气得脸色煞白却又无可奈何,却也只能暗自咬牙,发誓要在赛场上给对手一个教训。
两队的马车相继驶入蹴鞠场,场外的观众们已经开始陆续入场。穆十一娘站起身,淡淡地道:“她们谁赢谁输都无所谓,最后出线的只能是我们。”说完,便带着她的队员告辞而去。
凌秀看着穆十一娘离去的背影,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扶芳饮,愤愤不平地道:“拽什么?长安队很了不起么?一个个的眼睛全长在头顶了!”
沈川与球副严念生相视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结算了茶钱,走向蹴鞠场。
等沈川几人在观众席上落座时,球正已宣布比赛即将开始。选边结束,由晋阳队发球。
石丹站在发球线上,凌厉的目光在西宁州队的队员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江阿蛮身上。那双细小的眼睛瞪得几乎要突出来,眼中随即闪过一丝怨毒的妒火。她冷笑着踩着鞠球,向后对队友们大声说道:“这么个大美人,你们等下可千万小心,伤了人家的脸,我们可赔不起。”
晋阳队的人听了石丹的话,纷纷哈哈大笑,小玉更是凑趣地附和道:“队长,放心吧,轮不到我们伤她。这美人灯似的模样,等下风吹吹就坏了。”
石丹的轻蔑一笑,她那傲慢的姿态,显然完全没把西宁州队放在眼里。她很随意地将球传向右路,动作中透露出一股轻视和不屑,似乎已经将比赛的胜利视为囊中之物。
晋阳队的右边卫刚要接球,江阿蛮却像一阵风一样截断了传球线路,带球直冲底线。她的速度快如闪电,动作矫健有力,仿佛一道红色的流星划破夜空。
石丹和球副陆阳反应过来时,江阿蛮已经距离禁区只有两三丈远了。晋阳队的竿网此刻正在低头清理鞋上沾染的青苔,完全没有意识到比赛的紧张。
听到石丹大喊防守时,竿网仓促间抬头,正看见江阿蛮冲进禁区,她想站起身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江阿蛮起脚爆射。
鞠球越过竿网的头顶,撞入网中。铜铃声大作,全场观众鸦雀无声,随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夹杂着喝彩声。
穆英兴奋地在场边挥舞着拳头大喊:“太好了!就这样踢!就这样继续!”
石丹铁青着脸捡回鞠球,站上了发球点。晋阳的队员们却一脸无所谓,看样子是认为对手只是误打误撞进了这一球。
石丹吸取教训,将鞠球回传给球副陆阳。陆阳刚接到球,江阿蛮已站在了她的面前。四目相对,陆阳望入江阿蛮那双清冷的瞳眸时,竟不知为何打了个寒战。
江阿蛮趁机断球后,带球直冲禁区。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为了见到圣人,她绝不能输。
江阿蛮如入无人之境,她的每一次进攻都像是一道闪电,瞬间撕开了晋阳队的防线。晋阳队的队员们看着她,她们的眼神从最初的轻蔑嫉妒逐渐转变为惊恐畏惧。
石丹脸上的傲慢此刻已荡然无存,细长的眼睛中迸发出凶狠的寒光。她大声告诫队员们绝不能再让江阿蛮进球,然后让球副陆阳负责开球,自己则退回球副的位置盯防江阿蛮。
再度开球,石丹处处针对江阿蛮,动作极其野蛮,几次险些将江阿蛮撞飞。江阿蛮面对石丹的挑衅,却依旧冷静应对,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有坚定和决心。
石丹气急败坏,在江阿蛮再度拿球时,一记夺命剪刀脚飞铲向江阿蛮的脚后跟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