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天授二年八月十九的辰时初刻,女子蹴鞠大赛在万众期待中正式拉开帷幕。
三十二支队伍的第一轮比赛同时在长安城的十六个蹴踘场展开,场面之壮观,盛况之空前,让整个长安都沉浸在了节日的欢庆之中。
所有蹴踘场被装饰得焕然一新,鲜艳的红色绸带随风飘扬,仿佛一片红色的海洋包围了整座城池,增添了浓厚的喜庆气氛。
西宁州队尽管在之前的选拔赛中战胜了魏州队,但相较于其他队伍而言,仍旧是一支新兴的队伍。因此,她们的比赛被安排在了一个较小且不起眼的蹴踘场内进行。
由于所有队伍同时开赛,观众的注意力被分散,加之比赛场地偏远且设施简陋,所以西宁州队的第一场比赛观众席上空缺了一大半。
然而,这一切并未影响到西宁州队的士气和表现。
在第一场小组赛中,她们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和默契的团队配合。队员们如猛虎下山,攻势猛烈,防守坚固,传球精准,跑位高效,最终以20比零的大比分碾压对手,赢得了开门红。
赛后,云秀站在蹴踘场上,她的目光扫过对手那空空荡荡的记分旗座,心中涌起一股胜利的喜悦。她转过身,随手拍了下从身边经过的阿旁,夸奖道:“防守做得不错!”
阿旁被她拍得身体微微一晃,他揉着肩膀,脸上露出了憨厚而自豪的笑容:“哪里哪里,是队长她们的进攻太犀利,让对手只能疲于防守,根本无暇进攻。”
云秀得意地一笑,但随即皱起了眉头:“什么叫队长她们?那我呢?”
“你确实打满了全场,但你一分也没得。阿蛮进了八个球,队长也进了八个,我进了五个,就连阿旁都意外地进了一个。而你,零分。”朱邪走过来插了一嘴,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云秀一想到连阿旁都因大脚开球而意外得了一分,自己却一无所获,感到非常懊恼。她气愤地跺了跺脚,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就算一分没得,但如果没有我,你们能进那么多球吗?”
朱邪耸了耸肩,一脸真诚地摊手道:“这场比赛,有你和没你,结果都一样。”
云秀气得牙痒痒,正要反驳,却被其他队员的笑声打断。其他人对两人的互相拆台早已见怪不怪,全当是比赛后放松身心的开心果。
小组赛的大胜,使得西宁州队迅速成为了长安百姓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三天后,第二场比赛的场地被安排在了启夏门外的蹴踘场,距离开赛还有半个时辰,比赛场内早已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朝阳穿透树梢,洒落一地金光,斑驳陆离地映照在观众们的笑颜之上。豪华贵宾席上,与上次对阵魏州队时不同,透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已铺上玉簟,摆放着湘妃竹制的靠背和引枕,每张矮榻旁的描金小几上摆放着各式精致的点心和饮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预备着供贵宾们随时享用。
屏风外,十名北衙禁军如松柏般挺立,他们的面庞英俊,眉宇间英气逼人,但神情肃穆,身上的盔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旁边的普通贵宾席上,女眷们头戴帷帽,白纱垂肩,衣饰华美,珠翠满头,她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时投向禁军们倾慕的目光。
“北衙军果然名不虚传,英武非凡。”一位女眷轻声赞叹。
“是呀,真是个个气质不凡,卓尔不群。”另一位附和道。
“岂止,简直鹤立鸡群。”
怀春的少女们嘻笑着,不时偷偷打量着身边的禁军,白纱后的眼眸中闪烁着欣赏与憧憬。几个跟着伺候的老嬷嬷不时提醒自家的小娘子注意身份,但收效甚微。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嬷嬷摇头叹息:“当年的太宗皇帝麾下的北衙飞骑,那才是真正的鹤立鸡群。”
少女们一听,好奇心被勾起,缠着老嬷嬷要听往昔的故事。嬷嬷刚要开口,蹴踘场入口处便传来了一阵骚动。
一队华丽的仪仗缓缓入场,两名锦衣力士开道,手持金色长柄斧钺,气势非凡。力士身后是一顶紫檀木制的八抬大轿,雕梁画栋,绘有龙凤呈祥的图案,轿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鹅黄色的绣金轿帘随晨风轻轻摆动,透出一丝神秘。
轿后,四名彩衣侍女紧随,她们手持宫扇和香炉,宫扇上的牡丹图案栩栩如生,香烟缭绕,为轿子增添了几分仙气。
“这是哪位贵人?排场如此之大?”观众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老嬷嬷见多识广,一眼便识破了来者身份:“这是长乐郡王的轿子,他身为太乐署丞,来此观赛自是理所当然。”
话音刚落,轿子已至贵宾席下方,力士们回身恭敬地打起轿帘,年轻的郡王握着湘妃竹扇缓步而出。他身着绛紫色圆领长袍,腰间的金镶玉蹀躞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镶着明珠的玉冠下,一双瞳仁黑灿灿,清华神韵中带着威严贵气,嘴角挂着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微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观众们被郡王的威仪所震慑,纷纷低头致敬,不少人甚至在座位上跪了下去,场内一时鸦雀无声,唯有郡王笃笃的靴声在蹴踘场上回响。一些胆小的观众似乎顶不住场内的低气压,纷纷蹑脚溜出场外去透透气。
赛场外十分热闹,林荫道旁摆满了各色茶水摊和点心小吃摊,许多早上出门急,没顾上吃早点的人正趁着开赛前抓紧时间垫补一口,每个摊位上都有不少人。
靠近蹴踘场入口的茶水摊上坐着十几名女子,益州队的队长沈川和几个核心队员赫然在列。沈川依旧妆容精致如大家闺秀,优雅地端起乌芳饮,漫不经心地道:“穆队长,你希望今天谁赢?”
被称为穆队长的女子身材高挑强壮,肤色黝黑,看上去有些显老,浑然不像是少女模样,正是长安队的队长穆十一娘。
听了沈川的话,穆十一娘的眼中闪过一抹笃定,刚要开口,却被一阵马蹄声打断。
西宁州队和晋阳队的马车竟然在先后抵达了蹴踘场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