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娘几个人捡完了最后一枚钱,用衣襟兜着,兴冲冲地跑回帐篷内展示,她们的笑声铜钱撞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王绛看着她们手中的铜钱和红绡就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刚才,江阿蛮拉着云秀出了休息区,招呼都不打地直接离开了赛场,她当时就感觉像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砸得脑袋嗡嗡作响。
自从江阿蛮加入蹴鞠队以来,她的态度就一直让王绛捉摸不透。
她既不傲慢也不随和,对待队长的态度和其他队员没有任何区别,这让王绛感到非常困扰。
她在私下里忍受了这一切,但是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江阿蛮竟然没有征求她的同意就私自离开赛场,简直就是完全没把她这个队长放在眼里!
这让她感到自己的权威被严重挑战。
心里窝火,嘴里自然没好气,却被王绛黑着脸打断众人,命令大家立刻离场返回客舍。
休息区的空气瞬间凝固起来。
尽管她们刚刚赢得了比赛,得到了丰厚的奖赏,但所有的好心情都被王绛一盆冷水泼了个透心凉。
看着队员们没精打采地跟在王绛身后离开了赛场。
一时间,休息区只剩了柳七和李安两人。
柳七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视线转向李安,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有何高见?”
李安不动声色地摇着扇子:“女人之间的争斗,一旦男人介入,往往会成为最后的牺牲品。所以我想说的是……”
柳七斜睨了他一眼:“少废话,你想说什么?”
李安合拢扇子,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轻拍了一下手心:“益州城有家酒肆沽售正宗魏家酒,我给你个面子,你请我喝一杯如何?”说完,他安步当车地走出休息区,步伐稳健,神态从容。
此时看台上已没有多少人了,目送戎州队离场后,益州队的队长沈川也缓缓站起身。
她的视线和蜀州队的队副黄四娘意外相遇,沈川微笑着向她挥了挥手,然而,黄四娘只是冷冷地点了点头,然后高傲地转身离去。
沈川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反而淡然一笑,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凌秀见她笑得古怪,追问她笑什么。
然而,沈川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然后离开了看台。
凌秀更加困惑了,她拉着严念生的袖子,小声问道:“老大笑什么呢?”
严念生看着凌秀的疑惑表情,轻轻地笑了出来:“队长知道黄四娘为什么会生气。因为她们蜀州队和我们益州队都是种子队,而且都在同一个半区。要想进入四强,她们必须先击败我们。”
相比于凌秀的不拘小节,严念生看上去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白净清秀,安静温柔。
凌秀顿时也想起来了,随即拍着大腿笑道:“该!让她们狂!”她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突然转向严念生,神秘兮兮道:“你觉得她们两队,谁更有胜算?”
严念生微微一愣,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西宁州队虽然实力强大,但她们绝不是蜀州队的对手。”
凌秀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纵然不是对手,也能让她们脱层皮!”
三人说话间来到赛场外,外面的人群依旧熙熙攘攘,各家的马车轿子被裹夹在人流中寸步难行。
不过云秀和江阿蛮因为先行一步,乘坐的马车早已脱离这片混乱,进了城。
依着云秀的意思想直奔酒肆,但江阿蛮受不了身上的汗渍,执意要先回去梳洗。
进了客舍,两名仆妇正在院子里树下纳凉,一见江阿蛮回来,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小娘子长”,“小娘子短”地问候了几句,不等江阿蛮开口,就主动说去后厨提热水。
这两名仆妇是从越巂县启程当天进入蹴鞠队的,专门负责盥沐洗衣,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
云秀不习惯被人服侍,与这两名仆妇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更从没见两人如此小意殷勤。
见她们走远,她忍不住小声跟江阿蛮玩笑道:“这两个人,该不是你从家带来的吧?”
云秀本是无心之语,江阿蛮的脸却“唰”地一下红了,紧张地左顾右看,像是在寻找什么,然后一把扯住云秀的衣袖问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还跟谁说了?”
话一出口江阿蛮就后悔了,她看着云秀那惊愕的表情,立刻明白她并不知情,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临行前一天,江参军到底还是不放心女儿独自出门在外,虽有仆妇同行,但他总觉得女儿不太方便使唤她们。而且,外面雇来的奴仆,他总感觉不如自家的奴婢顺心。于是,他就特地找李安商量,除了州里原本配备的仆妇不算,他还格外将自家的两名仆妇送来,单负责队员们的起居盥沐。
这件事,除了李安和江阿蛮,连柳七都不知道这两名仆妇的底细。
没想到今天,江阿蛮竟然无意中说漏了嘴。
然而,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江阿蛮只好再三叮嘱云秀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云秀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秘密惊得一愣,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她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羡慕之情,但并非是羡慕江阿蛮有一个身居高位的父亲,而是羡慕她有一个如此疼爱她的父亲。
见云秀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会守住这个秘密,江阿蛮的紧张情绪才稍稍缓解。
此刻两名仆妇已经说笑着进来,她们共同提着一大桶水,一手撩着衣裳,趔趔趄趄,水花四溅。
云秀见状立刻上前帮忙接过水桶,稳稳地拎进了江阿蛮的房间。
那桶水少说也有六七十斤,但在云秀手中却仿佛轻若无物。
两名仆妇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忙进去预备洗澡所需的物品。待江阿蛮进屋后,她们才小心翼翼地带上门出来,一边向云秀道谢,一边殷切地说要去再提一桶水来方便云秀沐浴更衣。
云秀边摆手说不用,边从井里打上一桶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