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面的凤骜一直在喝着自己面前的酒。
他身边的姜贵妃看得是心惊胆战，凤骜向来克制，怎么如今却这般放纵自己？
只是往日的话，她尚有胆子借着自己的身份劝一劝凤骜，而今在被凤骜捅破了窗户纸警告了一番后，却只默默地移开了眼神装作没看到。
凤骜放下手里的酒杯，已经是熏熏然。
他转头，注意到凤璋宸根本没有看那些舞姬花了一个月余精心排练的舞蹈，便笑着开口询问道：“凤世子一眼都不曾看着大殿中舞姬献舞，可是她们跳的不好？世子若是不喜欢，便把她们拖下去责罚好了。”
此言一出，大殿上骤然安静了下来。
凤骜淡淡的开口：“朕没有让你们停下来！”
那群舞姬没办法，只得在乐声中战战兢兢的继续跳舞。放眼看过去，却全然没了方才的千娇百媚，更像是一群瑟瑟发抖的鹌鹑。
姜太后心里一颤，皱起眉头看着坐在旁边的凤骜，见他满脸红色，身边一股子浓郁的酒味，像是酒喝多了的样子，便干咳一声：“皇帝喝多了酒，依哀家之见，这庆功宴就散了吧！”
“朕不许！”凤骜突然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野兽一样疯狂的咆哮起来，随后转头，双眼死死地看着凤璋宸，“世子觉得，如何？”
凤璋宸漫不经心的勾起嘴角：“这群舞姬的舞大抵是不错的，只是本世子不爱此舞！”
凤骜闻言，仰头笑了几声后才问道：“那，呃，敢问世子喜欢何种舞蹈？皇宫之内，有胡姬、各地舞姬，凡你能说出来的，朕都能给你找出来！”
“皇帝，慎言！”姜太后见一向听话顺从的皇帝竟然敢反驳他，愣了一瞬以后却更加生气了，“来人，把陛下送回去！”
“我看谁敢！”凤骜猛地推翻了面前沉重的案几，双目赤红的看着大殿之内的人群，“谁敢？”
墨青衿微微挑眉，扫了凤璋宸一眼。
看来这厮今天的傲慢狂妄已经快把凤骜逼疯了，这会儿正在借酒泄愤呢。
想到这里，墨青衿也忍不住有些佩服凤璋宸。
姜太后和姜丞相压迫了凤骜三四年没有把他怎么样，凤璋宸才来一天，就把皇帝逼得当众失态了。
大殿里的舞姬之中，有一人忍不住哭了，却依旧一边抽噎着一边跳舞。
凤骜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凤璋宸：“方才咱们说道哪里了？对了，世子，喜欢何种舞蹈？”
这一下，就连姜太后也愣住了。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如此的陌生。
忽然，她想到了之前，姜辅国告诉她的那番话，皇帝虽然是她儿子，但是，却更是一个皇帝！
凤璋宸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杯，淡淡的扫了凤骜一眼：“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本世子曾经见过一曲剑舞，惊为天人。而今这些，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
他话音未落，旁边墨青衿的脸上忽然有些发烫。
当初在王府内，她假借喝醉了的缘故舞了一曲剑舞，不过是为了抒发心中愤懑的情绪罢了。
而凤璋宸却还记得清楚。
凤璋宸微笑着在案几下面抓住了墨青衿的手，墨青衿微微用力一挣，没有挣脱。
“剑舞？”凤骜愣了愣，随后笑了起来，“有点儿意思，你们，谁会剑舞？”
殿中舞姬面面相觑，她们惯常跳的都是华舞之章，哪里会什么剑舞？
况且她们一个个儿的娇柔绵软，身若无骨，这样软绵绵的身子去跳剑舞也不好看啊。
“禀陛下，臣妾会。”忽然，从大殿之下走上来一人。
众人定睛一看，不是安贵妃又是谁？
大殿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李菁瑶是如何获得贵妃这个头衔的，而今墨娢璋在下面坐着，她却毛遂自荐来跳什么剑舞，这不是故意找不自在吗？
凤骜却不在意这些，或者说他那个被酒液浸泡过的脑子根本想不到这些。
见安贵妃上前，他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用力的抬手拍了拍手掌：“安贵妃，最得朕心！”
李菁瑶看了墨青衿一眼，随后解开自己肩头的狐裘，从身边的宫人腰间拔出长剑，款款走到了大殿之上。
那群舞姬如蒙大赦般匆匆退下。
旁边的乐师微微顿了顿，随后开始吹奏入阵曲。
李菁瑶身长玉立，在听到琴瑟之音后猛地拉开步伐，开始舞剑。
她手中长剑寒光阵阵，气势颇足，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带着丝丝缕缕的杀气，让大殿上的人都看得愣了。
没想到这位安贵妃当真还有些本事。
一曲终了，李菁瑶收剑在手，微微对着凤骜行了个礼。
“好！”凤骜用力的拍着手掌，须臾，大殿之上也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凤骜转头，看着凤璋宸：“凤世子以为，朕的爱妃这一曲《入阵曲》如何？”
凤璋宸眼神凉凉的看着李菁瑶，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有形无神，不过尔尔。”
凤骜顿了顿，才盯着凤璋宸问道：“敢问凤世子当初所见何人的剑舞，竟能得你如此夸赞，想必一定非同凡响。只是不知朕能否有幸一观？”
凤璋宸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淡淡的回应道：“舞剑之人，便是本世子的世子妃。只是陛下怕是没这个福分了。”
凤骜的目光落在墨青衿身上，片刻后才追问：“世子何出此言？”
凤璋宸霸道的拦住墨青衿的腰身：“青青乃是我凤璋宸的世子妃，又非舞姬，当然只能舞给本世子一个人看了。”
他这番话一出口，方才还觉得自己大出风头的李菁瑶的脸色忽然变得很是难看。
“噗哈哈哈。”坐在前面的姜贵妃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与安贵妃向来不睦，如今看到安贵妃被戏弄，自然是心情大好。
“只怕是世子言过其实了吧。”忽然，坐在下面的长阳公主轻声开口道。
她的声音不大，却能够让在场的人都听的清楚。
凤璋宸瞟了她一眼，俊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这个女人，他倒是记得很清楚。当初他和墨青衿两人潜入墨府，可不是她去向太后告的密。
如今突然跳出来，只怕也是因为之前得罪了自己，不如眼下彻底与自己划清界限来的干脆？
凤璋宸缓缓摇头，妻贤夫祸少，墨昀也是运气不好，才娶了这么个没脑子的女人。
唔，当然没有谁有他运气好，娶到了青青这么好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