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手法虽然不算光彩，但是足够解气。
墨青衿看着此前还有些萎靡的军士如今士气大振，不着痕迹的捂着嘴打了个呵欠，也不枉她和凤璋宸两人盯着人挖坑挖了一夜了。
赫连昊见到自己手下人的狼狈模样，气得脸都红了。
他猛地从自己身边的副将手里抢了一匹马，翻身上马，暴跳如雷的指着对面严阵以待的墨昀道：“你这小白脸在乌龟壳里缩了这么久，终于有胆子，出来送死了？”
墨昀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废话少说，有胆子就放马过来。”
赫连昊闻言，怒目圆睁，正要拍马上前，却又忽而顿住，谁知道这前头还有没有陷阱？
或许这墨昀正是在用激将法故意引他上钩呢？
凤璋宸站在城头，盯着外头那赫连昊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回头问墨青衿：“青青，你之前不还说这个人城府极深、胸有丘壑么？怎么看上去不大像？”
墨青衿也是微微一愣，随后白了他一眼：“我是听我父亲讲的，我又没有与他交过手，我怎知道他的深浅？”
凤璋宸一顿，随后无奈道：“好吧，不过若这赫连昊当真是这样一个蠢物，也不可能想出办法破了玉门关，或许是有人在背后给他出主意吧？”
闻言，墨青衿倒是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不等她继续想，下面的赫连昊和墨昀已经交上手了。
赫连昊手中两只紫铜大锤少说也有五六十斤，舞在手中虎虎生威。墨昀习的是墨家枪法，刺、顶、射、击、舞、转、颤、挺，一出手便是杀招，招招逼近赫连昊周身要害。
墨昀手中的长枪灵活如银蛇闪电，赫连昊格挡得滴水不漏。虽古人曾赞长枪‘狠绝天下百世兵，冷凝来路万人坑’，到底墨昀的战斗经验不比赫连昊丰富，被他一个假动作骗过，赫连昊另外一只手上的重锤就奔着他的面门而去。
下一秒，一支纯钢打造的精铁长箭便划破长空，直奔那赫连昊的心口处。
赫连昊见状，只得放弃墨昀，回身格挡住那支精铁长箭。
孰料那支长箭被凤璋宸灌注了真气，他身下骏马本就不比他自己的宝马耐力好，吃不住力，一挡之下四蹄颤动，竟然连连退了四五步才勉强站定，巨力震得他虎口发麻。
赫连昊一抬头，就看到城墙上又搭箭在弦的凤璋宸，气得脸都扭曲了，扯着嗓子喝骂：“城头上的小白脸又是哪个？敢不敢在你爷爷面前报上名来？”
小白脸？墨青衿忍笑看了凤璋宸的脸一眼，唔，确实挺白的。
凤璋宸倒是很淡然，居高临下的看着赫连昊：“本帅乃取你项上首级之人，凤璋宸！匈奴王，你可要记清楚了。”
话音刚落，手中长箭又激射而出。
这一箭的去势比方才那一箭更加凶猛，隐约带着破空之声。
赫连昊一见，这次不能硬接，一翻身便跳出箭矢的范围，而那匹马就没有这样幸运了，直接被一根长箭穿透马首，从它腹部穿出，钉入地面一尺来深。
而就在这时，墨昀猛地上前，一枪挑掉赫连昊手中铜锤，下一枪就要扎向赫连昊的脖颈处。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枚圆润的墨玉石子撞上了墨昀手中枪尖，他手中镔铁长枪失了准头，划过赫连昊的脖子扎入地面。
旁边的赫连昊吓得脸色都白了，如果这柄长枪扎入的是自己的脖子，只怕他也是死的透透的了。
墨昀后退几步，看到对面匈奴大军忽然自人群中分开一条道路，一名穿着墨色长袍的男人坐在一张轮椅上，被人推着缓缓从人群中走过来。
那名男人长相非常阴柔，眉目细长，薄唇泛白，脸上像是常年患病一般带着苍白之色。
“这又是谁？”凤璋宸微微挑眉。
墨青衿缓缓摇头，这个男人，她也从来未曾见过。但是这个男人双腿不良于行，却让她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陵城的凤玄卿。
“大王，怎么这么狼狈？”男人看了一眼赫连昊，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些许的笑意。
“你笑个屁。”赫连昊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瓮声瓮气的开口骂道，“看着老子被人打你的心情很好吗？”
那男子一脸无辜的笑着：“大王误会了，若非是担心着你，我又怎么会出来呢？”
说着，男子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墨昀，手中抖开一把折扇：“墨将军此举，有失大将之风。你与我们大王本是一对一的单挑，怎么却让人在暗中偷袭？”
墨昀冷笑：“你们安排细作在玉门关内，骗得城门大开就光明正大了？”
男子的脸上丝毫没有不自在的表情，而是对着墨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慢条斯理地摇着手中折扇：“此一时彼一时，我原以为墨家人都是光明正大的，不想墨将军此举，终究有负乃父乃姐盛名，想必你的长姐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墨昀懒洋洋的看着他，手中长枪微微上挑，遥遥指着那名男子：“你放屁，睁开你的狗眼看仔细些，我姐就在那城楼之上，站在她旁边放冷箭的是我姐夫。”
男人闻言，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墨娢璋当真在城楼上？”
他不相信的转头看上去，却发现墨青衿果然是站在城头，她穿着一袭银色盔甲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当初你们的三万边军都已经被我们全部绞杀，没想到墨娢璋却逃出来了。”男子忽然勾起嘴角，仰头大笑对墨青衿道，“英雄何必是儿郎，美人如玉镇北疆。这两句诗可是刻在将军墓的墓碑上的，没想到墨将军竟然还活着。”
“将军墓？”墨青衿一头雾水的看着身边的吴铭。
吴铭闻言，解释道：“当初朝廷传言将军叛国，但是边关的百姓们不肯相信，他们都知道将军您是清白的，便自发的筹集资金在关内修建了您的衣冠冢，里头埋的是他们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墨家军的军旗。”
墨青衿闻言，沉吟良久。
“若有机会，我去看看那座墓吧。”许久之后，她才轻叹一声道。那座坟墓虽然是空冢，里头却依旧埋葬着墨娢璋。
被自己身边的人背叛的时候，墨青衿的心里也曾经产生过动摇，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拼死杀敌是为了什么。
如今，那座将军墓却给了她一个明确的回答。
她手上沾染的每一个敌人的鲜血，都是凤元朝百姓的安宁保证。这份功绩可以被朝廷和权势否定，却无法从百姓的心中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