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投射的阴影让商鹿下意识的抬头。
看到男人的面孔之后，她低下头，忽然觉得狼狈。
似乎从刚认识到现在，自己所有的挣扎和困境，都被他收入眼底。
然后，他高高在上，矜贵的伸手，施舍给她一点点怜悯。
他们从不平等。
但她，渴望有朝一日，他们能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平等。
商鹿一鼓作气站了起来，转身准备离开。
陆泽琛身后跟着两名律师，越发显得气势凌然。
他好看的薄唇紧抿，开口，却是尖锐的利刺：“商助理还真是尽职尽责，自己都快爬不起来了，还想着表现自己，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讨周慕欢心？”
他语气讥讽，商鹿愣了一下，淡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陆泽琛忽然有点慌。
他不想这样的。
他刚刚明明……想让她休息。
只是不知为何，开口，竟然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
陆泽琛喉结滚动，他心里一片懊恼，慌乱之下，一向冷静自持出名的陆泽琛，竟然伸手，轻轻将商鹿推到一旁：“身体不好就去休息！周慕又没醒，你做再多，他也看不到！”
生理痛让商鹿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小腹里面如同装了一个大大的铁块，又冷又疼又坠。
她手脚发软，推搡之下，一个踉跄，身体猛的撞在了身后冰冷的墙上。
陆泽琛心脏狠狠收紧，他下意识伸手去扶她，却被商鹿猛的挥开：“走开！”
“你别不识好歹！”陆泽琛心脏微微抽疼，语气，却是压抑着的不耐烦。
商鹿忽然抬头，死死盯着他。
昔日那双漂亮温柔又无神的眼眸，闪烁着浓郁的火光，灼亮得惊人：“陆泽琛，这么厌恶我的话，你完全可以把我辞退！”
身体上的疼痛扯出了商鹿压抑在心底多年的委屈。
那些怀春的心事，连带着整整五年一盆接着一盆的冷水混合着他次次苛责与冷言冷语，终于让商鹿彻底爆发。
她一手紧紧攥着陆泽琛的领带，瞳孔放大，大颗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
她自己也懵了，又伸手慌乱的擦泪，咬牙隐忍着坚强：“我不是你的出气筒，当初我们也明明白白的说过，你给钱我办事，我们充其量，就是上下级关系！”
五年。
她有魄力有手段，除却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剩下的，全是冷静。
这是陆泽琛第一次见她哭。
委屈，迷茫，以及一丝丝的……怨。
他的心瞬间像是没什么东西抓住，胸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他上前一步想要开口，商鹿却下意识的后退，态度极尽冷淡疏离：“或者，我会自己辞职，劳烦陆总批准。”
她强行压抑的冷静语调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陆泽琛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他回头看了一眼李洋，后者低头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表情，实际上，白眼儿快翻出天际去了。
陆总，您能不能有点情商啊！
哪有这么欺负女孩子的！
“送商小姐回去。”陆泽琛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胸口郁结不轻的情绪，他几次开口，最终，冷冷注视着李洋。
送她回去的话，她……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应该也能好好休息吧。
李洋偷偷翻了个白眼。
“你在干什么！”陆泽琛呵斥了一声，李洋瞬间直起腰：“好嘞！商小姐，走吧。”
李洋觉得现在自己很像古代的狗腿子小太监。
商鹿站着没动。
李洋轻轻戳了戳她，压低声音：“别跟他犟。”
商鹿脸上露出讥讽的笑，转身离开。
两人走出好远，确定陆泽琛听不到自己说话李洋才斟酌着开口：“那个，商鹿啊，陆总他其实，没什么坏心眼……”
商鹿垂头，明显的拒绝交流。
李洋无奈，回去的路上，他轻声道：“我看得出，陆总对商小姐有情，只是，他不善于表达。”
“是有情，还是习惯？亦或者说是，好胜心，占有欲？”商鹿终于出声，她打断李洋，看着路边飞速后退的夜景，冷静的提醒：“你走错路了。”
李洋瞬间满头冷汗：“那个……陆总交代，让您回去住。”
这算是陆泽琛，主动服软了。
换成以前，商鹿兴许会高兴很久。
可是现在，她强硬的开口：“回去，我不需要他虚伪的所谓关心。”
李洋苦着个脸。
商鹿和他关系不错，也不想为难他，她掏出手机给陆泽琛打了电话：“陆总，到此为止！”
话说的无头无尾，陆泽琛却明白了，他沉默的挂点电话，默许。
这是他第二次，像商鹿妥协。
啧。
李洋目不转睛的开车，心里却瞬间啧了无数声。
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啧。
陆总啊陆总，你栽了！彻底栽了啊！
不过话说，我李洋，实名表示，我还是更喜欢陆总您以前那副桀骜不羁的模样哦。
夜色之下，暗流涌动。
陆泽琛很快就调查出，捅人的，是余珊的狂热粉丝。
余珊不甘心自己牺牲了健康就换来那么一点分手费，和土豪粉丝哭惨，这才导致，那个狂热粉发疯来杀周慕。
他坐在周慕的病床前，手里捏着余珊和捅人的疯子聊天记录。
余珊把自己形容的很惨，而周慕，是彻头彻尾的渣男。
陆泽琛晃了晃手里的照片，嗤笑一声，中肯的，犀利的点评：“周慕，你活该。”
“商鹿知道吗？”周慕惨白着脸，有气又急，却偏偏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陆泽琛挑眉，慢条斯理的开口：“周慕，她是我的女人。”
病床上躺着的人忽然笑起来，露出一大口白牙。
他善意提醒：“表哥，你的女人，是时薇姐。”
陆泽琛脸色黑沉。
周慕终于笑完了，主要是，这么笑，真他娘的好疼！
反正现在就他跟表哥两个，他也没必要非装这个杯。
周慕缓了口气，一脸无所谓的提醒：“而且，真要算起来，你们甚至不是男女朋友，表哥，你能给她的，我也能给，你不能给的，我也可以给，所以，我追她，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