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没有男人，村里的女人想要孩子，就只能花钱买个男人回来，将他埋在村里大树下，几天后就会从树上长出一个小孩。
我就是这么来的，可我与村里人不一样的是。
我不仅是个女人，我还是个男人，我一出生就是不祥的怪胎。
村里有个规矩，送子树只送一次子，如果送多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我却看见我妈偷偷将买来的男人，埋在了送子树下。
所有人都说送子树是神仙送给我们村的宝贝，它让我们村的女人无痛当妈，只有我知道，每个从树上出生的孩子，都顶着一张那些惨死男人的脸。
1
我是村里不祥的存在，因为我一出生就是阴阳同体，要不是因为送子树送的孩子不能抛弃，我早就被我妈扔到水缸里淹死了。
我妈一向很讨厌我，因为我这个怪胎让她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狗子，你死哪去了？想饿死老娘吗？不做饭死哪里去了？早知道老娘当初就该把你扔水缸里淹死！」
一大早，我妈就在院子里叫骂，我刚好从地里摘菜回来，听到她的叫骂，我没接话，默默抱着菜走进厨房。
她一向滥赌成性，从来没拿过一分钱回家，就连日常我们吃的菜都是我跟村里婶子借的菜辛苦种出来的。
「天天吃这些烂菜叶子，老娘的运气都让你这贱种败没了！」
我妈骂骂咧咧，村长却突然来了，站在门口把我妈叫了出去。
我洗菜正好要用水，而水缸又在院子里，于是我出去盛水的时候，恰好听见他们的对话。
「村长，你是说那个贱种可以给村里送子树献祭！那我要是把她献祭了，你能不能让送子树再给我一个孩子，这个贱种让我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婷，我跟你说多少次了！送子树每人只送一次子，送多了要出问题的！这是我们村多年流传下来的规矩，你不是要打破规矩吧？大不了我多给你一点钱，跟你买你家那个孩子就是了。」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干了，我妈后面说的话我都听不下去了，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回到厨房。
2
我妈从村长那里得到了一大笔钱，这几天天天在外面玩到三更半夜才回来，我知道她是拿着那些钱赌博去了。
也许是因为我已经被卖了，所以这段时间我妈对我改变了态度，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去送死，我只能自己想办法自救，我不是没想过偷偷离开村子，可是我发现这段时间村里所有人都在悄悄地监视我，所有人都知道我被卖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我妈偷偷出门，我觉得不对劲，于是就跟了上去。
远远地，我发现我妈在村口跟一个女人交接，那个女人交给了我妈一个大麻袋，大麻袋里面不时传来呜咽声，声音听起来像是男人，我猜测我妈是买了一个男人回来。
可是她想干什么？
在村里私藏男人是犯了村规的，被发现会被村长处以鞭刑的，就是脱光女人的衣服，将她吊在送子树上，用送子树的枝条抽打，这些伤会一辈子留在那人身上，一辈子也无法痊愈。
我不知道我妈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如果这件事被村里人发现了，她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我妈将一大笔钱交给了那个女人，随后就狠狠地踢了一脚麻袋，里面传来一声闷哼。
「臭男人，贱男人，你知不知道你花了老娘多少钱？若不是为了求个女儿传宗接代，老娘才不花钱买你们这种败家玩意！」
说着，我妈又气愤地踢了几下麻袋，直到脚边的麻袋彻底没了动静，她才不再骂骂咧咧。
3
我不知道我妈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可是我跟在她后面，却发现她拖着那个麻袋就来到了送子树下，她将麻袋打开后，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
这个男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似乎只有20几岁，此时正闭着眼昏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该死的贱货，要不是为了买你，老娘何必花那么多钱？那些钱都够老娘赌好几天了，果然男人都是祸害！」
我妈偷偷拿出藏起来的铁锹，嘴里嘟嘟囔囔地在送子树下开始挖起坑来，我心里一惊，难不成我妈是想将这个男人埋在送子树下，重新得到一个孩子？
可是村里的规矩，一向都是每家每户只能得到一个送子树的孩子，我曾偶然听村长说过，送子树只会送一子，如果送多了一定会有问题。
没想到我妈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她一边收了村长的钱，一边还阳奉阴违地干出这种事情，竟然暗中打算将那个男人埋在送子树下。
尽管我妈一直抱怨，可是她很快就在送子树下挖出了一个大坑，这时那个昏迷的男人也悠悠转醒，看见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大叫一声。
「啊——你是谁？救命啊，你想干什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的慌乱和大叫瞬间吸引了我妈的注意力，我妈直接挥着锄头就朝他脑袋拍去，「贱货，叫什么叫？半夜三更地想把人叫来是不是？你别以为有人来你就能跑掉，你已经被我买了过来，你知不知道你花了老娘多少钱？」
「求求你放过我，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我家里很有钱，你想要钱直说就好，我们家有很多很多的钱，你要是杀了我，你就一分钱都拿不到。」
4
我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一声：「钱？钱能干什么？我要的是孩子，要的是能传宗接代的孩子，钱哪里有孩子重要？你就闭嘴吧，等我把这个坑挖好，你乖乖躺进去，还能少受点罪。」
男人被我妈打得满头是血，听见这番话，顿时又闹腾起来，我妈面露凶光，直接一铁锹砸了过去。
男人的声音顿时弱了下来，我看着他满头是血的惨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我一向都知道我妈凶残，可是这么血腥的一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很快，我妈就将那个埋人的坑挖好了，男人此时已经奄奄一息了。
「求、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死。」
我妈没有理那个男人的哀求，抓起他一只脚就将他拖向那个挖好的坑。
我看着我妈把那个男人一把推进了坑里，我伸手捂住了嘴巴，因为我怕我会忍不住叫出来。
我妈站在坑边，拿着铁锹一下又一下地往坑里填着土，男人的求救声微弱而清晰，仿佛正在我耳边说一样。
「能为送子树献祭，这是你的荣幸，乖乖去死吧，你要是不死，我怎么会有孩子呢？」
我心中有股强烈的预感，如果我不阻止我妈，就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在我即将冲出去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我，我被人捂着嘴巴，大力地向暗处拖去，我努力地挣扎，可是却无济于事，那人的力气很大。
直到那人的脚步停了下来，我才在黑暗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在犯什么傻？你想出去阻止她？你难道不想离开这个村子吗？你难道不恨村里这些人吗？他们那样对你，甚至想让你去给送子树献祭，难道你不想毁了这棵害人的树吗？」
5
这个声音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村里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李婶，她是村里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我田里种的那些菜，菜种还是她借给我的呢！
李婶是为数不多出过村子的人之一，我曾听我妈酒后说过，她以前就带过男人回村，那时候还年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她没有把村里的规矩当一回事，结果受到了严重的惩罚。
那时候李婶还被上一任村长吊在送子树上打了一顿，听说直到现在，她身上的那些伤口还没有痊愈，每逢天气潮湿的阴雨天，那些伤口仿佛被蚂蚁啃咬一般，让她生不如死。
可听说最让她绝望的是，那个男人在她出事后就不知所踪了，村里人说他是害怕之余，独自抛下李婶离开了。
「李婶，为什么你不让我阻止我妈呢？她一定会闯下大祸的，村长曾经言明禁止我们这样做，我怕之后会出大问题。」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李婶露出这样的神情，似乎是悲悯，又似乎是冷漠。
「你妈不是对你不好吗？难道你不想逃离她吗？你还不知道吧？你妈已经将你卖给了村长，过几天你就要被献祭给送子树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都这样了，还为你妈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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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身体一顿，是啊，我妈都这样对我了，我为什么还要替她着想呢？
「你不要阻止她，如果他闯祸了，村长一定不会放过她，到时候出了乱子，你就可以趁机跑出村，那时候你就不用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可以摆脱你妈了。」
李婶的话让我有几分动摇，于是我并没有继续阻拦我妈，而是听从了李婶的话，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心照不宣地各回各家，我假装熟睡地躺回床上。
我妈回家的时候，破天荒地来到我的床前，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泥土的味道，我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我妈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只能假装熟睡，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很快我就要摆脱你了，你这个怪物，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那些人嘲笑了这么多年，我简直恨透了你，恨不得你现在立刻就去死！」
我心如刀割，没想到我妈竟然这么恨我，忽然间，我竟然有点庆幸，庆幸李婶及时阻止了我，此时竟然有点期待我妈受报应的日子快点到来。
那晚过后，送子树本应该生下孩子，可是几天过去了，送子树迟迟没有动静，我妈的脸一天比一天黑。
我发现她每天都到送子树下骂着，一脚又一脚地踹着送子树，树上的叶子不断地掉落，这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听过送子树会不生孩子的事情，并且这几天我在村里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发现村里那些小孩的脸，一夜之间都变得陌生，可是他们的妈似乎都没有发觉。
7
其中有一个孩子的脸，我发现她的脸跟我曾经看过的一个男人一模一样，而那个男人早就变成肥料了。
我的心有些惴惴不安，可是一想到我妈要因此付出代价，我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吃饭的时候，我的玩伴王渲渲在家门口叫我，看到她的时候我被吓得倒退了几步。
她的脸看上去有些奇怪，既能从中看出王渲渲的影子，又能看到几分男人的模样，这个男人是我从未见过的，想起送子树的事情，我直觉那个男人就是王渲渲名义上的父亲。
王渲渲见我这样，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杨婷，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
「没事，我没事，你来找我干什么？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故意岔开话题，被我这么一说，王渲渲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于是就面色古怪地将我拉到一旁，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杨婷，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妈要杀了你，准确来说，你妈和村里人都要杀了你，我听我妈说你妈把你卖给了村长，过几天就要把你献祭给送子树，你快点跑吧！跑得远远的，不要让他们抓到。」
我有些感动，没想到王渲渲竟然会冒着被她妈暴揍一顿的风险跑来通知我，而我竟然为了报复我妈，对她的生命安全置之不理。
我抹了一把泪水，王渲渲被我这一顿操作弄晕了，担心地看着我，「你没事吧？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现在我要去办一件事，你先回去吧，这几天不要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