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为人热情且不拘小节,最喜走亲访友,出手还十分阔绰,不肖一个月,她已结交了各路公主。
这一日,御府大摆筵席。
温言言这位太子妃做东,请来一众吃酒玩耍,图个热闹。
后花园百花争艳,酒榻一字排开,有奴仆奉美酒、甜糕来往人群。
京都的风向如今两极分化,自从这西北温氏带着丰厚嫁妆入了太子府,身后又有庞大军队做盾,御府很快回归到令人瞩目和仰视的地位。
人人都看好这位天之骄女,有手段有智慧,想着她一定会化解太子殿下与天子之间的裂缝。
嫌隙一旦被补上,李御依旧稳坐太子之位。
所以,几位公主大驾光临坐镇御府,宴会氛围很是不错。
一轮美酒助兴之后,她们自然想从温言言口中探寻她和太子殿下的关系。
温言言平日里以豪爽为人熟知,这会刚好借着酒劲儿问上几句,也不过分,反而能增添女儿家之间的小小乐趣。
“皇嫂,咱们的大哥对您下可还温柔体贴?”六公主问。
温言言点了头,嗯了声。
“是人前体贴还是人后体贴?”有人故意往羞耻上引。
温言言刻意的一脸娇羞,扭扭捏捏拿玉扇遮住半边脸儿,低声回:“其实人后更体贴!”
“哈哈哈……新婚燕尔,果真如此啊。”
太子妃羞红了脸:“整天黏着,我好不容易得空邀你们小聚!”
“是我们造次了,不因图您的美酒,让大哥独守空房。”
“横竖是他得趣……”温言言埋怨一句,拿着团扇扇着红扑扑的脸蛋儿。
“呦~皇嫂您就不得趣?”
说话的是位已有数位面首的公主,她自然敢如此赤果果的问。
“呀!姐姐你好坏……”温言言赶紧拿团扇将脸儿全部遮住,羞怯的话儿从扇面后柔柔的传过来:“昨夜……刚得趣~”
这句话立刻骚得经过人事的公主一顿脸红羞涩。
哈哈……昨夜才真正得趣了?
这太子殿下的技术得练一练啊!
既然提及这个话题,温言言便顺水推舟,将李御一顿猛夸,贴心、温柔、无一不好。
忽的,她道:“太子殿下前日里还送臣妾一箱东西呢,叫臣妾细心保管,这会子被你们这一哄,我当真想看看太子殿下送的什么给我。不过,东西又被他上了锁儿,刻意让我央求他……”
众人听闻,当真是来了兴致,纷纷要一睹太子殿下送了神秘之物。
温言言便派人将东西抬了上来。
“你想法子打开,我瞧瞧是什么。”温言言对雪剑道。
“是。” 雪剑出了去,去寻开锁的人。
花园之中温言言设下了赌局,让众人纷纷猜里面究竟为何物。
几位公主一贯好玩任性,如今有了这个趣事,纷纷绕着箱子转悠起来。
有人猜是珍宝,有人猜是字画古玩,还有人猜姑娘家的各式花样亵衣!
温言言羞的满目通红,吵着闹着说不看是何物了。
这大伙性子已被点燃,哪里肯让她后悔呢~
一时,气氛被烘至高处。
半柱香后,雪剑带着一位能工巧匠前来。
各位围着的公主已是急不可待,开箱的巧匠哪里见过这些皇亲贵胄,弄的活儿有些急,被公主一顿斥责后,终于使出浑身解数,将锁打开。
其中一位年长公主一步上前,伸手将箱子掀开。
在箱子里的东西重见天日的一刻,公主定目一看,确信无错后,有些发抖的看向温言言。
众人齐齐上前来。
一眼后,熙熙攘攘的后花园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到底是什么?几位姐姐这么什么表情?”温言言从酒榻上起身,慢悠悠的晃了过来,“太子殿下送臣妾的究竟是何物啊?你们一个个没见过宝似得!”
太子妃婀娜娉婷的走了过来,走进不知所措的人群,将东西一件件捧过到:“这是……凤冠一样的东西?这件倒像是皇后所穿的衣物?这些珠儿串儿,父皇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呢~”
众人听得此言,吓得忙找借口,纷纷离开。
温言言想留,却一个都不肯多逗留!
也是……
太子妃不知这些衣服朝冠为何物。
但公主可知!
这些是足够砍头的僭越之物!
说白了,就是龙袍!
很快,后花园走的一人不剩!
温言言瞧着那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惬意无边道:“这……算是传开了吧!”
……
的确是传开了。
几位公主回了皇宫,总有管不住嘴的人给传了出来,一传十十传百。
不出三日,天子便将参加宴会的几位公主悉数罚于大殿,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
天子岂会不动怒,即便李御没有造反之心,但暗藏这样的东西,已是不可饶恕。
李乾逸是何许人。
他一生为权利流血奋斗,甚至牺牲了他的玉面将军--温丞佑。
如今,却有人盼着他早死,取而代之?
天子是人,哪里没有计较之心。
皇后与薛成旧事、收割撞翻贡药、李御除夕夜抗旨未至……
太多令人无法忽视的裂痕,在这一刻被彻底放大!
可此时的太子殿下,还蒙在鼓里!
……
等人前来收赃物的时候,李御才从宫里的熟人那里提前得知一些。
带人来查抄太子府的不是别人,正是天子身边的红人太监总管--德喜。
德喜身后跟着一大队人马,将御府围得水泄不通!
门外一片混乱,御府的守卫皆是李御从南蛮战场上带回来的骁勇猛将,个个刀法凶悍且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没有太子殿下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御府,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成!
所以,面对围府的御林军,这些悍兵也毫无怯色,纷纷拔刀横对。
寒刀对上寒刀,生冷、杀戮似乎一触即发。
李御预料坏了事。
他拉着身后的骆不离冲进书房,后者已经边跑边红了眼睛,谁有胆量敢冒着诛九族的罪冲杀进太子府?
这天下唯有此胆量的,只有天子!
若天子真要冲杀进来,李御还有何生机?
眼见着,大厦欲倾倒!
“要不,我们一起逃吧!”骆不离拉着对方的手,哑着声道:“逃出关外去,隐姓埋名,凭谁也找不着。”
李御并未回应身后呜咽之人,他将人拉紧书房,转身关门,火速从棋盘之取下一颗白色棋子。
他转身拉起骆不离的手,搁在掌中央,安慰道:“傻子!还没到一起出逃的份上,我是他儿,他不可能斩了我,至多会将我贬了……但这一贬,我连你也保护不了!这是我最担心的事儿。所以,你得先出去!”
“我想和你一起,我不走……”骆不离泪声俱下,“我骆不离已是你的人,生同榻,死同穴。”
骆不离的这些重话,即便不吉利,他也铁了心要说,就怕从此没了机会。
太子殿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岂会不知现如今状态,父子再不睦,不过是斥责加禁足。
可如今不同了,带兵上门已是不可挽回的局面。
可怕的是,他还不知麻烦所在。
他将人搂在怀里,细心安慰,“我懂!”
“还有什么路啊……天子已派人冲杀进来了……李御,我好怕,他们要来带走你了。”骆不离死死攥紧着太子殿下的衣衫,誓要将人永远抓在手掌。
他们这才刚好没多久,以为走过了一串风波后,能得一段情酣意浓,却横竖不过两个月,就至这等绝境。
李御掰开骆不离泛红的五指,握住对方的双肩,耐心道:“别哭,这没到绝路呢,为了你们,我岂会轻易认输。”
“那还有什么法子?我去求宰相他周旋?”
李御摇了摇头:“已是万分危急,我不得不做两手准备……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若无朝堂中人帮忙,我是寸步难行!这样的倚仗十分糟糕,我必须找到其他能用之人。“
”思来想去,唯有雷池州献药献宝救你的刺史张开,他极具胆识且野心勃勃……说不准有更好的法子解我之困!”
“你是让我去找张开?”
“嗯!我若有牢狱之灾,你火速带着这颗棋子,前往雷池州偷偷见刺史张开,若他推三阻四不肯想办法,你再将一根绳索放在他跟前,他那等聪明,自然明白。”
骆不离看着手中的一颗棋子,虽不明,但从李御脸上,他见到了一丝丝希望。
此时,已容不得他拉拉扯扯,骆不离含泪道:“明白了,我这就去!”
说罢,骆不离急忙转身,却被太子殿下一把拽回怀里。
“还有什么要交代?”骆不离急忙问道。
“吻!”太子殿下笑意如花。
下一刻,他在骆不离嘴唇上轻轻一点,而后低声道:“你的卖身契早就被我烧了,你将棋子送给张开,传个消息给我后,你彻底自由……天大地大,你想去哪里去哪里。那个霍云,因在回王家村的途中……”
骆不离忍不住再次抹泪,跺脚道:“从前你对我威逼利诱,让我上了你的道儿,如今得了手了,想甩便甩?不行!这一次,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