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僵持很久,直到太子殿下听见对方肚子里的响雷,他轻轻一笑,“一起吃吧!”
骆不离得了这话,自然喜出望外,他上前将李御搀扶坐起,又将被角往上拉了拉,一直盖至对方胸口。
李御调侃起来:“骆不离,你将我看的太过纤弱了……我虽受伤,可照样能干很多事情。”
骆不离弯着腰,他的侧脸就离着对方一尺,拉被角的手明显一顿,也没回脸,“还不是怕殿下你再染风寒,雪上加霜。”
李御盯着有些泛红的耳垂,不出声。
骆不离感受到直白的眼神,急忙退下去,他走至热过一回的饭菜前,端起一碗燕窝粥,随手坐在榻前。
这个举动,骆不离自己没觉得出格,毕竟他都替李御暖过被窝,又被拥着睡了一觉……后来,还遭了对方一顿无耻。
那这喂药、喂饭的事情,便是小儿科。
他拿着玉勺,盛了个满满,直径往李御嘴边送。
太子殿下也毫不客气,张口就吃,他似乎没有被断手断脚所带来的滔天影响所围困,虽然外面因他断手断脚闹得如一锅开水。
少倾,主仆二人把食盘内的饭菜扫荡的干干净净,一粒不剩。
李御受了伤,骆不离手上的事儿多了起来,偏偏太子殿下还不要秦虎帮忙,事事他都得亲力亲为。
眼前,他必须要做的,是替李御擦身换衣。
虽说他也是男子,也见过霍云半裸着上身在桶里泡澡,可如今不同,他要仔仔细细的给人擦拭,边边角角、勾勾缝缝都得擦干净。
因是深秋,这京郊的风儿又燥又大,行宫南北通透,一点热气也留不住,骆不离只能在室内燃起红炭,以防李御着凉。
骆不离已经擦完太子殿下的上半身,对于下面,多少有些难为情……
他正拧着热把子不知如何开口。
李御怎会瞧不出来,他一只手断了,但不代表另一只手不能用,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手化解骆不离的尴尬。
但他不愿,他偏要对方帮忙擦,偏要让对方将自己看光、光。
毕竟,以后……他们总归要“坦诚相待”的!
“殿下,那个……小的需给您擦……下半身。”
也不知是烛火的光照在脸上,还是因室内炭火烘烤不止,骆不离双靥上敷了一层红晕。
“奥……那你脱吧。”李御气定神闲,看着局促难为情的人假装淡然,“无妨,我不在意你看的。”
这话说的,骆不离觉得对方把自己形容成了色、鬼!
但他不敢反驳什么,只能掀起被褥,撇过头,摸索到了李御的窄腰,开始缓缓解玉带。
“你这副表情,活像我是个黄花大闺女!”李御莞尔,歪着脑袋又道:“或者,像是洞房花烛,文弱的娘子对不怎么熟悉的相公呢~”
骆不离简直被这话给骚死了!
他不知何时,自己有了脸红的臭毛病!
对着李御经常性的,犯这等无法掩饰的病。
骆不离被刺激到了,他想着,自己是堂堂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何必如此羞羞怯怯。
他有的,自己也有啊~
骆不离豁出去了,掉过一张冷下的脸,手指带力,三下五除二解除了衣衫,只剩下最里面、最隐私的xie、裤。
“嗯,不错,这倒像个利索、勤快的美妇了!”
噗~
骆不离脸又红上一分,他简直要甩帕子走人了!
但,他的卖身契还在这位身上哩……唯有忍了这些浑话。
他抿着唇,拿着热帕子一点点擦了上来,李御享受骆不离受囧的模样远远要比身上的温热来的痛快。
骆不离擦的仔仔细细,但也被紧实的长腿分去一些注意力,他的五指无法避免的触摸其上,摸着良心说,这种触感很不错,弹力十足,线条十分流畅,小腿肚没有一丝赘肉,脚髁也光滑,脚骨上方却有一道清晰狭长的疤。
骆不离食指摩挲着,忍不住抬头问:“这里……是如何伤的?”
“行兵打仗哪里有不伤的。”李御坐着很近,一抬手便能摸到那张梨白的脸。
“伤口这么狰狞,一定很疼是吧?”骆不离轻蹙着眉。
“这一刀伤到骨头了,害得本太子一个月都不能好好走路……天寒的时候,也是隐隐泛疼。”
这句话,瞬间刺激到了骆不离,他真是恼恨自己的,为什么要提及这伤口呢?无意间又提及走路这一茬破事。
骆不离急忙想岔开话题,李御却无所谓,他乐呵呵的补充一句:“你摸了,它便永远不会疼了。”
有人的指腹还没离了那道伤痕,像是被面糊给沾上面了。
李御收起笑容,一副认真模样看着骆不离。
他的眼神,若是对方有心思考,必能体味出什么的,可骆不离像是过电一样,火速的调过了脸。
太子殿下知道,眼前的人,心里还存着一个呢!
要想得到回应,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李御一想到骆不离在明月山遇狼前高呼的那个场景就不爽……那人凭什么,能让对方临死前惦念呢?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呢?
“擦干净,里面……也要擦!”
骆不离哽咽一口,将帕子在热水里淘了淘,拧干水,五指撑在后面,一只手捏起xie裤一角,一只手擦了进去。
……
咳咳!这个过程。
李御看得一丝不苟!
骆不离脸红的也是一丝不苟!
一条腿不能动作,骆不离只能拿着剪刀,剪去合体衣物,拿过新的,小心翼翼穿了上去。
期间,他怕自己一不小心碰着那条伤腿,只能将目光聚集在太子殿下的下、身。
太子殿下就是在这聚集的目光下,被瞧个精光。
一通下来,骆不离满头细汗,脸上的颜色和笼里的红炭并无区别。
“小的……小的,将脏衣拿下去洗。”骆不离想要尽快的逃离、尽快的透气,尽快的凉爽。
李御不在意,他靠着柔软的枕头,没由来问:“你今天瞧了李延,你觉得我和他谁更俊?”
骆不离端着木盆,一旁站着,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他是完全蒙的。
好好的,要和兄弟比美作甚?
不该是担心自己的伤吗?
不该是考虑以后的路,以及高处的那张龙椅吗?
这么说,难免有志短情长似的没出息。
骆不离自然不敢骂,但鉴于要哄好对方,尽快恢复,尽快那到卖身契,他是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从皮相看来,二皇子李延似乎更胜一筹,那人有着楚贵妃的眉眼,夺尽天下色泽。
但李御……却和他不同。
英武、刚毅,宽阔、高大,眉目虽不勾人,却将深情潋滟。
一个遗世绝色,一个璀璨如芒。
不管出于哪一方,骆不离挽着盆,开口:“二殿下,没有太子殿下您好看……”
“真心话?我看未必吧!”
“我说的……是真心话……”骆不离盯着鞋头,犹犹豫豫。
李御似乎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他存心要逗眼前的人,“那你抬头细细看,我哪里比他俊?要是说不出,我可当你是哄我的、骗我的!”
骆不离无奈了……他不仅怀疑李御的伤不是装的了,一点自觉都没有,都什么时候了,外面一大帮人早已火烧眉毛、急的跳脚了,他还在戏弄自己做什么?
“快说啊!”李御毫不留情的催促。
骆不离只好将目光从脚尖处缓缓移上,他的眸从腰那里往上看,一点一点的,到了喉结、盯上下巴、漫上嘴唇、爬上鼻梁、逢上双眸、移至长眉、落在眉心。
“哪里?”
骆不离垂着脸,细细琢磨,他觉得李延那种美,他是不爱的,即便天下的美色加之于一身,他都不爱。
他觉得,李御这样的模样,说不出哪里比得上二皇子李延,但就是比李延好看……
真是奇怪!
“哪里……都好看。”
这是骆不离的私心话、也是真心话。
李御这才舒了一口气,他十分满意的盯着局促彷徨的人,左看右看,欢喜的不行。
先前,他还真怕这小兔崽子喜欢上那只美丽的皮囊,但看他现如今的羞涩模样,心里爱得不行。
“好了,你去洗吧。”太子殿下终于开口放过了对方。
骆不离几乎是奔逃出去的!
合着对门外的秦虎招呼也不打一个!端上盆就跑!
李御笑了一回,待所有人都离开后,他的脸上才阴云密布。
他盯着自己的断手和断脚,陷入沉思,他想着早上和李延的对话……
“李延,你若看上什么,皇兄夺下给你!”
是自己说的不够明确吗?
还是那人没用去细细思量?
李御轻叹一声。
忽的!
他捏着拳头轰然砸向身边床榻。
这一次,他怒了!
如果,薛成父子一案尚有疑虑,今日那个陷阱、那个满是石头的深坑,把矛头悉数指向了一个人。
俗话说,血浓如水啊,说割舍便割舍?!
高处不胜寒的地方就那般金贵,就能如此下狠手?
何况,他已经主动开口说了……要夺下给他!
那人的睿智呢?
聪慧呢?
怎就被秋风给吹得不见影了?
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为什么要毁了他!
为什么要让他坡着一条腿,供天下人取笑!
他,可是他的亲哥哥啊……
李御闭起了双眸,在黑暗中红起了眼,嘴里呢喃起那个曾经跟在自己身后,一向很乖的人。
“李延、李延……李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