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大荣太子李御与忠肃王之女温言言喜结连理。
太子殿下的喜宴办的很是一般,不过是开了七八桌宴席,来的也只是最为信得过的朋友。
若是寻常百姓,五六桌为寻常,哪里有人相信,这就是当今太子殿下完成终身大事的排场?!
一切,也只是因天子放了话。
那人端坐名堂之上,风轻云淡的说:江南一带遭逢干旱,红白事不可铺张、一切从简。
这是刻意且变相的针对上李御。
众臣闻此风声,哪里还敢敢出头?
太子殿下倒是不在意规格的大小,同他成亲的人不是他的心爱。
说白了,只是走个过场。
如今,李御还未摸清新晋太子妃的秉性,不敢贸然将骆不离留在身边,他只好将人派去厨房。
因喜事忙碌,又因先前的吵架,二人已有七八天未见。
太子殿下想人想的甚,但总是有杂七杂八的事儿困住他的脚步……
即便今儿是自己的大喜,李御可将手伸向那三十万铁甲,也没真心笑过,反倒是灌了不少酒。
卫渊今儿派人来说,他有事,抽不开身,就不来了。
这个情况,太子殿下当然能理解。
他只是无奈,并无多少怨言。
罗炎倒是来了,可是从进屋便脸色铁青。
李御不禁咂摸起来,罗炎这随时要吃人的模样,好像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逼他来似的……又像是欠了他上万两银子,借大婚之际彩礼入门讨要来了!
罗炎连灌三大口烈酒后,要道别。
来如旋风,走如急雨!
太子殿下真的摸不清头脑,这是唱的哪里出?
此刻,罗炎不论尊卑,一把将新郎官拉至无人处的角落,李御正纳闷了,就听对方说:“我要干李延!”
李御有点瞠目,但酒气冲人的罗大公子生怕太子殿下误会,急忙解释:“李延夺了我的宝贝,我要弄他,他并不是处处针对你嘛?我罗炎加入殿下这边,若事成,我分文不取,只要我的宝贝!”
李御有些明白了。
那只白色的孔雀,终究选择了高枝儿。
“你一官半职都没有,怎么帮我?”李御道出了实话。
罗炎来这已经是做好了准备的,他道:“先前我查过,你已经的部下叫武烈的,原先在禁军里头做个二把手儿,因喝酒打了人烧了间兵器铺子,已被革职。如今看来,李延怕是早就计划这一步了。”
太子殿下不由的紧锁眉头,忽的,惊觉道:“他这是以防万一!”
罗炎这才轻松笑起:“可见在薛成父子一案之前,人家早已渗人入禁军了,到现在,怕是在御林军和禁军里头塞了不少自己人。我平日里虽没个正行,但我会兴风作浪搅乱一锅粥啊,等我入了禁军,你旧部下没做到的事,我能做到。届时,若要……”
罗炎不说话了,他手刀已经砍在了手掌里。
大红锦衣的太子殿下因烈酒有些昏沉,他揉了揉太阳穴,瞥过那一记凶狠的手刀,长叹:“这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做!”
罗炎不好强迫,只能道:“留个后手总归没坏处,殿下您说呢?”
太子殿下没有正面回答,“李延想的可真是周全,许是熬了不少根蜡烛呢。”
说到蜡烛,罗炎的脸色瞬时如冰窖!
又恢复起吃人的模样!
他没能把珍宝带出来。
那么,偷/情一事被李延知晓,白锦可不……
罗炎欲哭无泪,只能忍痛与太子殿下道别,急匆匆去找他伯伯,主动讨差事做!
李御入洞房前,特地将自己灌醉,走起路来若没个人扶,恐怕要逮哪躺哪了。
没了骆不离,秦虎只好亲自送太子殿下回房,然后,一如既往的守在婚房之外。
太子殿下,四仰八叉的躺在喜褥上,他的身边端着个女人。
红纱泱泱,伴随着从门缝你钻进了的春风,轻舞跌宕。
“本太子,成亲了。”李御模模糊糊含着,“你瞧瞧,瞧瞧我俊不俊?”
温言言从金凤头盖下瞥见一双匀称的长腿,她轻手捏起盖头一角,往上看。
宽阔的胸背,再往上,是一张醉意迷茫的脸,真是生的一副绝好皮囊,棱角分明,眼窝深邃,眉骨高扬,配得上众人口中的传奇。
温言言回过头,冷笑一声。
太子殿下还在耍酒疯,吵着闹着说自己不行,温言言被逗笑了,哪里还有人在新婚夜说不行的?
不过,温言言才不管他行不行,她的身子,绝不允许李御触碰一丝一毫。
“殿下,该歇下了,我帮您宽衣?”凤盖下的人不紧不慢的催促。
李御还趴在床上胡闹,“多久是多久?你骗我!什么水到渠成,诓我的吧?”“我要在这新婚夜诅咒你,诅咒你出门便下雨,进门便天晴,诅咒娶不到老婆,断子绝孙……”
温言言觉得不对劲了。
莫非,这太子是个傻子吧!
这种幼稚的行为简直太可怕了,难不成那个声名远播、能征善战的太子殿下竟脑壳有病?
不成!
温言言不能坐以待毙,若对方是个傻子,她心机满满的报仇,可不是个笑话了?
她顾不得什么礼数,随手拉些下盖头,从床榻上走下来。
桌子上摆满了寓意吉祥的供果,温言言瞥了一眼,到了一杯凉水,毫不犹豫的返至榻前。
呼啦啦,太子殿下一个激灵。
冷水泼面,顿时酒醒五分。
太子殿下浓密的睫雨滴着水,他极力的睁开双眸看了眼施暴者。
原是,红衣俏娘……并不是那位啊!
李御重新躺下,他就知道,那人今夜不会来劫洞房。
说好的互相给第一次的。
现如今,难不成化作了风,刮过就没了!
“臣妾,为殿下宽衣。”温言言再次说。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还不适应你。”李御挣扎着,从榻上撑起来,他坐在榻上,眼都不看对方。
温言言觉得这很反常,无论对方喝至什么程度,只要没不省人事,但凡要多看一眼新娘吧?
哪怕是无一丝情谊,总归好奇吧?
可太子殿下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这说不过去。
温言言不再去想,她见李御在脱衣,坐下道:“臣妾久居西北,初来乍到京都,有些水土不服,身上无一处不难受,今夜恐怕是难承君恩!”
话落,李御脱衣的手瞬时止住……
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这温言言今夜不想行夫妻之礼!
太子殿下怎么形容自个心情呢?
差点就把“太好了”这三个字给吼出来!
可面子他还是要忍着的,“既然如此,那太子妃你,好生休息,等调养个三五月的,再承雨露。”
温言言盯着高高的红烛,回应:“极好!”
在行。房这事上,二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
太子殿下是缓缓走出洞房门的,可走出之后,他是连跑带飞,直奔厨房的!
今日厨房众人并没忙的脚不沾地,原是这大婚的菜皆是宫里送来的,只有七八桌零散的客人,带宾客散去,厨房众人也都排排坐,尽数吃上了。
骆不离一直没什么胃口,他倒是对干馍情有独钟。
众人见他落寞,少不得猜想他新来的女主人。
其实,他正是因主人归位,他这一株野草得往边上站。
众人见骆不离这焉巴巴的模样,自然想他一醉解千愁,于是纷纷使出看家本领劝起酒起来。
找的借口也是千奇百怪~
来年升官发财已没了新意。
厨娘因母鸡生了个双黄蛋要和骆不离走一个。
骆不离本想拒绝,想了想那个隐瞒的部位,顿觉得母鸡实在是不易。
于是,爽快的干了。
烧火的丫头因今儿塞在堂口的红薯,考的那叫一个正正好,外焦里嫩,首次没有把红薯烤糊掉……
骆不离心想啊,这小丫头诨号便是红薯糊糊,天生有把红薯烤糊的本事,可如今手艺突飞猛进,居然没把红薯烤糊?
这得干!
小厮因踩了一脚狗屎,后因狗屎黏住了一枚铜钱,兴奋的也要和骆不离干一个。
骆不离一向好说话儿。
所以,哪里招架得住这些人的软磨硬泡,一杯接着一杯,喝的晕乎乎。
只是,后来的时候,他的两耳边,没了吵闹的声音,仿佛集体消失一般,骆不离也不想去管,他趴着不想起来,却有一道力气将他拦腰抱起。
浑浑噩噩中,骆不离半阖着目,他被抱着缓缓地走,因是走在连廊底下,一排整齐的红红灯笼晃过他的眸子,忽明忽暗的红色,照得他心痒痒。
他想要摘下一盏,挂在自己的房间。
于是,他伸出手,手到半空,却也想起了……这心是在酸哩。
很自然的,他红起了眼。
“想要?”
一道极具磁性的声音轻泱泱的响在骆不离耳朵前。
他太熟悉这个调调了。
就在去年寒冬的被褥里,那人就说过好几次呢~
在两情疯狂的时候,在顶紧难捱的时候,他总是他耳边you惑:“想要?”
“嗯!”
“等我身子好!”
“嗯!”
……
“骆不离,今儿,我身子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