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迟早都是要被废的，在我死之前，不能让梁胜楠这么舒服的就抢走了我的一切。
我被囚禁在坤宁宫里，除了小桃，我谁也见不到。
这天夜晚十分热闹，站在坤宁宫的高楼里，可以看到整个皇宫都点上了璀璨的灯笼灿若白日，和阴沉死寂的坤宁宫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小桃拿了一件披风轻轻为我系上。
我俯瞰着偌大的皇宫，问小桃今晚轮到哪个妃子了。
小桃诚惶诚恐地跪下。
“皇后，今晚本来是梁妃的，但她重伤在身，陛下翻了冬妃的牌子。”
我点点头：“走吧，去冬至宫。”
去四季岭的路上畅通无阻，不紧不慢地换上淡蓝色的衣裙，我端坐在小几旁，安静地喝茶。
一刻钟后，皇辇到了。
高仰止甩着大袖走了进来，神情是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的威武霸气。
“冬妃，给朕洗脚！”
冬至宫的宫女端来一盆我早就准备好的热水。
我挥手让她们都退下。
亲手替高仰止脱了鞋袜，热气氤氲上来，渐渐模糊彼此的视线。
“你知道我是谁吗？”
“郝山方氏。”
高仰止脚轻轻碰了一下水，嘶一声，飞快抬起脚。
“这么烫，你想烫死朕啊！”
我含笑摇头，“陛下说错了。”
高仰止踩上鞋子。
“你到底会不会伺候人啊！这么烫的水，让宫女进来换！”
“我是苏婉月。”
高仰止似乎像是听不到一般，如无头苍蝇在殿内四窜。
“来人！来人！”
我从腰上解下杨柳鞭，一条鞭子直接拦住了高仰止的去路。
“还不肯承认吗？高仰止，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多么伪劣的演技啊，前朝的哀怨，后宫的漏洞。
但高仰止像是故意闭之不谈，他选择自己把眼睛闭上，欺骗自己。
就像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高仰止慌乱地穿上鞋子，要逃。
“你住嘴！你不许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来人，把冬妃给我打入冷宫！”
我冲去握住那只可批天下奏折，亦可为我折花的大手。
“高仰止，你脸盲症是不是好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高仰止表情痛苦地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哪怕你将冬妃打入冷宫，还有春妃、夏妃、秋——”
“那就把她们统统都打入冷宫！”
高仰止似乎很难受，极力在对抗着什么，身体止不住地发抖，豆大的汗从他额头不断滴落。
“高仰止。”
“回你的坤宁宫！”
15
冷宫幽囚着不存在的十二个人，坤宁宫幽囚着我。
一个很平淡的夜晚，一簇一簇璀璨的烟花突然窜上天空。
炸在上空的时候又突然往上窜了一个高度，开出了一朵比刚才更大更灿烂的烟花。
像极了小说里面写男主三十岁生辰，女主亲自画图纸请炮火师傅给男主准备的弥天浪漫。
女主通过这件事再次证明了她的价值。
接下来，就是男主龙心大悦，废后另娶。
烟火放了半个时辰，小桃缩紧衣服把门关上时嘴里骂骂咧咧。
“放什么放！吵死了！就她那个妖女有本事，不知道使了什么蛊术把殿下迷成这样！”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夜空里五彩斑斓的烟花，淡淡开口：
“别关了，等会还要来人。”
小桃不信，怕我冻着了，硬是把门窗给关好了，但我知道，小桃是怕我看见了伤心。
高仰止还没当皇帝之前，有天夜晚遭遇刺杀，刺客把在船上穿了他男装衣服的我认成了他，扎了我心口一刀子又把我扔进海里了，我命不该绝，在海里漂了两天，被捞上来了。
只是自此身体就落下了寒疾，随着年龄的增长，各种毛病也越来越多了。
后位被废，苏婉月就熬不过去，其中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旧疾复发。
外面热闹的声音渐消，我撑着下巴打盹，门就被叫响了。
高仰止身边的李公公捧着圣旨唱道：
“跪！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家女婉月，无子善妒，不堪大任，念之往事，剥位降妃，自行择宫，钦此——”
小桃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李顺德手里明黄色的锦帛。
我平静地接过圣旨，李顺德面色不忍地将圣旨递给我，甚至宽慰我道：
“皇后娘娘，呃，苏妃娘娘，你与陛下携手相伴多年，情意甚笃。过不了多久，陛下就会回心转意……”
“公公不必再说。”
我带着小桃挑了一个离坤宁宫最远的宫殿。
16
小桃以为我和高仰止只是单纯闹别扭，却没想到我居然真的被废了。
“娘娘，您与陛下那么多苦都走过来了，怎么会变成这样，我都不相信现在这个人是陛下了！”
“还有娘娘，您干嘛要挑这个宫殿？它就在冷宫的上方，两个宫殿鳞次栉比，流言从深墙爬出了宫门，整个天下都在说陛下发妻被废，打入冷宫了。”
我大脑空白一阵恍惚，这就是当时苏婉月的感受吗？
开国皇后被废，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最是帝王情凉薄。
小桃替我鸣不平去找高仰止理论，就再也没回来。
我一个人在深宫里靠数着院里飘落的树叶过日。
等树上的叶子都掉完，我想我也该回家了。
只是午夜梦回，总感觉有一个身影静静守在我身旁。
夜晚心绞痛，我窝在被子里冒了一头虚汗，身旁的被衾突然被拉低几分。
温热的大手为我拭去汗。
我猛地抓住那手，“是你吗？”
那只手被我两只手握住，没有挣脱。
我喃喃自语：“又梦魇眼花了。”
脸却不由自主贴紧那大手。
“我好疼，高仰止，我快要死了，怎么办？”
握着的手陡然变得僵硬，心脏又一阵阵绞痛，我知道这是系统在提醒日子的倒数。
我松开手，捂住心脏，转过身背对着他。
过了良久，黑夜里传来好像是极力扯开喉咙才发出的沙哑干枯声音。
他一字一顿道：“你、相、信、我。”
我知道有时夜晚高仰止会来看我。
我也知道有原因迫使高仰止违背他的意愿，不能当面和我见面。
这就是剧情的强大。
我闭上眼睛，眼泪滑落进灰色的枕巾。
高仰止，誓言生锈，我们生死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