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一愣：“什么？你知道？在哪？”
林峰的视线，落在了那个被战士小心翼翼背在身后的，装着德制电台的帆布包上。
“线索，就在这部电台里。我们不仅能找到另外两只‘眼睛’，或许……还能顺藤摸瓜，找到给他们提供支持的，那个拥有更高精密加工能力的‘源头’。”
李云龙刚把那台德制电台当宝贝一样供起来，还没等林峰想出个子丑寅卯，老天爷就先给他来了个下马威。
雨。
不是淅淅沥沥的春雨，而是瓢泼一样往下倒的暴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根据地的房顶和山坡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外面奔腾。
“他娘的！这鬼天气！”李云龙站在指挥部门口，看着外面白茫茫一片的水幕，一口唾沫狠狠啐在泥地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老子要干大事的时候来！存心跟老子过不去！”
赵刚给他递过来一件蓑衣：“行了老李，别骂了。你再骂，雨也不会停。赶紧想想办法，坑道那边要是进了水，麻烦就大了。”
李云龙的火气更大了：“办法？什么办法！拿盆往外舀吗？老子现在就想把竹下俊那个王八蛋的脑袋拧下来，塞到这个漏天的窟窿里去！”
他正吼着，一个战士浑身湿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脚下一滑，直接摔在了指挥部中央，溅起一地的泥水。
“团长！政委！不好了！”那战士也顾不上疼，挣扎着爬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兵工厂……兵工厂进水了！王厂长说，存放硝化棉的那个洞子，门口已经积了半尺深的水了！”
“什么！”
李云龙和赵刚同时变了脸色。
别的东西湿了也就湿了，大不了晒干。可硝化棉要是受了潮，那威力就要大打折扣，甚至直接报废！这玩意儿可是造复装子弹和炮弹引信的命根子！前两天刚送过去的那一百斤硫磺，要是也泡了汤，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我日他先人！”李云龙一脚踹翻了门口的凳子，抓起蓑衣就往头上套。“通讯员！给老子吹号！把一营二营还没睡死的兔崽子都给老子叫起来！带上所有能用的铁锹、镐头！跟老子去救兵工厂！”
“团长，光挖没用！”
就在这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林峰的声音冷静地响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好了蓑衣，手里还拿着一张简易的地图。
“雨这么大，挖开这里，那里又堵上了。我们得让水自己流走。”
李云龙瞪着他：“流走？往哪儿流？流到阎王爷那去？”
“我们脚下。”林峰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点，“根据地的山体结构我研究过，在这几个位置的下方，有一条规模不小的地下暗河。我们只需要挖几条主要的排水渠，把坑道里的积水引导过去，就能一劳永逸。”
他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
“另外，兵工厂的入口必须马上搭建防雨棚，把我们缴获的鬼子雨布都拿出来，盖在地上，防止雨水继续渗透。再让木工队做几个简易的水泵，先把积水排出去。”
“水泵？”李云龙一愣，“那玩意儿咱们哪有？”
“用大木桶和杠杆就能做，我画图纸，他们照着做就行。先排水，再截流，最后引流。三步走，一个时辰之内，必须控制住水位！”林峰的语速极快，但条理清晰，不带一丝慌乱。
李云龙看着这个在暴雨中依然镇定自若的年轻人，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消了一半。他娘的，有文化就是不一样，连治个水都说得一套一套的。
“好！就按你说的办！”李云-龙大手一挥，“赵刚！你带人去仓库领雨布，搭棚子！张大彪！你带人去砍竹子，给老子当水管用！其他人，都跟老子去挖沟！”
命令一下，整个独立团根据地都动了起来。
风雨声，呐喊声，铁锹挖进泥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战士们在泥水里摸爬滚滚，一个个都成了泥猴，但没有一个人叫苦。他们都知道，山洞里的兵工厂，是独立团的命脉。
林峰没有在指挥部里待着，他卷起裤腿，第一个跳进了泥水里，亲自拿着标尺，确定排水渠的走向和坡度。
“这里再挖深半尺！坡度不够，水流不快！”
“那边的竹子接口处用烂泥和稻草糊严实，不能漏水！”
他一边指挥，一边亲自上手。原本还有些手忙脚乱的战士们，在他的调度下，很快就变得井井有条。
一条主排水渠，在几百人的努力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兵工厂的方向延伸。
另一边，王铁柱带着兵工厂的工匠们，按照林峰画的草图，叮叮当当一阵忙活，还真用几个大木桶和几根粗壮的杠杆，做出了几台丑陋但实用的手动水泵。
“一、二、嘿！一、二、嘿！”
几个战士喊着号子，合力压下杠杆，一股浑浊的泥水立刻从木桶里被抽了上来，通过临时的竹管排向低洼处。
水位，真的开始下降了！
“成了！成了！林顾问，你可真是神了！”王铁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激动地跑到林峰面前。
半个时辰后，当主排水渠终于和兵工厂门口的积水坑连通时，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只见浑浊的积水打着旋，争先恐后地涌进了新挖的水渠，顺着规划好的路线，一路奔腾，最终汇入山体的一个隐蔽裂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危机，解除了。
李云龙站在高处，看着这壮观的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娘的，自己刚才还在想着怎么跟老天爷干仗，人家林小子三下五除二，就给老天爷梳了个“中分”，让它乖乖听话了。
“这小子……”他嘟囔了一句，连自己都没发觉，话里带着一股子骄傲。
雨势渐渐小了。
坑道内的积水被清理干净，生产没有受到实质性影响。
指挥部里，众人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李云龙刚想把话题扯回到那台德国电台和新机器上，一个负责看守电台的通讯员突然神色紧张地冲了进来。
“团长！林顾问！”
“那台德国人的电台……它……它自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