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它。是那个强行启动MG42、打崩了鬼子后路的未知存在。它在帮自己，或者说，在帮新一团活下去，却又毫不犹豫地掐灭任何可能“过度”改变战局的因素——比如俘获或击杀一个日军高级军官。
警告？还是……操控？
林峰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浊气，胸腔里那股因为疯狂杀戮而沸腾的灼热，一点点冷了下去，沉甸甸地坠在胃里，变成一种冰凉的、硌人的东西。系统的提示音还在耳边清晰地回响，贡献点暴涨的数字和那个触手可及的“子弹生产线”兑换项，此刻看起来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诱饵，散发着甜美却危险的气息。
【叮！阶段性任务“坚守赵家峪”完成度85%。综合结算：贡献点+3000！】
【当前贡献点：7355！】
【系统商城大部分功能恢复！新增临时兑换项（限时）：“基础子弹生产线（7.92mm）”——8000贡献点！】
只差645点。几乎唾手可得。有了子弹生产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新一团可能真正摆脱对缴获的依赖，意味着更强的持续战斗力，意味着更多的生存资本……
诱惑，巨大得几乎让人窒息。
但代价呢？石头冰冷的尸体就躺在几步之外。那无声的狙击。那架释放EMP的“野马”。那台被强行启动的MG42。
这系统，这贡献点，这突如其来的“奖励”，背后到底连着什么？真的只是一个冰冷的、供他兑换物资的金手指？还是……一双隐藏在更高维度、冷漠地观察着、偶尔拨动一下棋盘的……手？
林峰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最后一点波澜也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他走到王铁柱身边，没有安慰，只是用沾满血污和油渍的手，抓住了还在徒劳按压石头伤口的王铁柱的胳膊。
“柱子。”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硬，“人没了。记着这笔账。现在，扛上能用的东西，撤。”
王铁柱抬起头，泪水和血污糊了满脸，眼神涣散而绝望：“副连长……石头他……”
“死了。”林峰打断他，语气冷得像是腊月的冰棱，“不想跟他一样，就站起来，跟我走。”
他用力将王铁柱从地上扯起来，不再看石头的尸体一眼，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武器，捡起一支还能用的三八大盖和两个子弹盒塞给王铁柱，自己则扛起了那挺刚刚哑火、枪管还在发烫的歪把子轻机枪（从一个被打死的鬼子机枪手那缴获的）和剩下的半箱弹药。
“走！”
他低喝一声，带头朝着主战场方向撤退。王铁柱踉跄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着牙，扛起武器，跌跌撞撞地跟上，只是时不时回头，看向那片渐渐被抛在身后的、躺着石头和其他许多弟兄的山坡，眼神空洞。
主战场的喧嚣已经渐渐平息。鬼子的溃败成了定局，残兵如同丧家之犬，沿着来时的山路亡命奔逃，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狼藉。新一团的战士们在经历了最初的疯狂追杀后，也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大多瘫倒在地，或靠着战友的尸体，剧烈地喘息着，眼神麻木地看着这片修罗场。
胜利了。又是一场惨胜。
李云龙拄着卷刃的大刀，站在一片尸骸中间，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混着血腥，凝成一小团一小团的雾。他脸上纵横交错着血污和汗水，军装破烂得几乎遮不住身体，几处伤口还在渗着血。他看着逃窜的鬼子，没有欢呼，没有兴奋，只有一种巨大的、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沉痛。
张大彪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脸上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皮肉外翻，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团长……鬼子……撤了……”
李云龙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战场，扫过那些再也站不起来的熟悉面孔，腮帮子的肌肉狠狠抽搐着。
周维汉被人从一堵矮墙后面搀扶起来，他带来的警卫班伤亡过半，活下来的也个个带伤，神情恍惚。他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看着那些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八路军战士，看着拄刀而立、煞气冲天的李云龙，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什么审查，什么命令，在如此惨烈的现实面前，苍白得像一张废纸。
林峰带着王铁柱走了回来，将歪把子机枪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云龙的目光立刻投向他，眼神极其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那神秘机枪火力的惊疑，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林峰……刚才侧面那机枪……”
“捡的鬼子歪把子，凑合用。”林峰打断他，语气平淡，指了指地上那挺枪，“打废了。”他绝口不提MG42，更不提那诡异的狙击。
李云龙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挖出点真相。但林峰的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半晌，李云龙才缓缓移开目光，重重叹了口气，没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在这尸山血海里，有些真相，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李云龙的声音疲惫到了极点，带着沉甸甸的沙哑，“把……把咱们的人……都找回来……”
命令下达，残存的人们开始默默地、机械地行动起来。从尸堆里翻找还有气的战友，收敛冰冷的遗体，收集散落的武器弹药。动作迟缓，沉默无声。胜利的喜悦早已被巨大的伤亡和疲惫冲刷得一干二净。
林峰没有参与打扫。他走到一处相对干净的土坎旁坐下，拧开水壶，将里面最后一点浑浊的冷水浇在脸上，试图冲掉一些血腥和疲惫。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调出系统界面。7355点贡献点。清晰地显示着。那个“基础子弹生产线”的兑换项，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只需要再弄到645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