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床在水轮的带动下缓缓启动,一根之前崩坏了无数刀头的高淬火钢棒被夹紧,开始旋转。林峰亲自操作,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专注,双手稳如磐石,缓缓摇动手轮,将那枚珍贵的刀片,一毫米、一毫米地移向高速旋转的工件。
接触的瞬间!“吱——!”一声尖锐却截然不同的摩擦声响起!这声音不再是以往那种软刀啃硬铁时痛苦的挣扎和呻吟,而是一种清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轻快的切削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米粒大小的刀尖,仿佛热刀切黄油一般,稳稳地吃进坚硬的钢料表面,一条银亮、卷曲、连续不断的金属屑,像一条优雅的缎带,从刀尖下流淌而出!车床的负荷明显减小,切削效率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一刀走完,林峰停下车床,众人迫不及待地凑上前。那根钢棒上,留下了一道光洁如镜的加工面!
而那个小小的刀尖,在火光下看去,除了沾了点铁屑,几乎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磨损!成功了!
短暂到令人窒息的寂静之后,山洞里猛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好!!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天哪!你们看那切出来的铁屑!是连着的!”年轻的战士们激动地跳了起来,互相捶打着肩膀,吼叫着,宣泄着连日来的压抑和此刻的狂喜。
许多人,尤其是那些饱受工具不利之苦的老技工,看着那道光滑的切削面,眼眶都红了,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老锤头颤抖着伸出他那满是油污和老茧的手,不是去摸那枚刀片,而是像抚摸最珍贵的宝贝一样,轻轻抚摸着那根刚刚车削完毕、表面光洁度达到前所未有水准的钢棒,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浑浊的老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滚滚而下。
就在这时,李云龙闻讯,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他扒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那枚小小的刀片和那惊人的加工效果,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标志性的大笑:“哈哈哈哈!好小子!老子就知道你行!真让你给搞出来了!这他娘的才叫真正的硬牙口!有了这玩意儿,老子看他小鬼子的王八壳子还能有多硬!”
他兴奋地用力一拳捶在林峰的胸口,震得林峰一个趔趄,却满脸都是笑容。
【叮!成功应用自制硬质合金车刀进行精密加工。机械加工水平显著提升。贡献点+100!】【当前贡献点:745。】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林峰知道,这微不足道的一点刀尖,不仅仅是一次成功的试验,它代表着“磐石”基地的整个加工能力,从此迈上了一个全新的、至关重要的台阶!
紧接着,在巨大的热情驱动下,更多的硬质合金刀片,被以同样艰难的方式,一片片地从石板上“磨”了出来。
虽然它们的尺寸依旧微小,产量低得可怜,而且因为缺钴,品质很不稳定,偶尔会在加工中突然崩刃,让人心疼不已。
但它们依旧被当作战利品一样,优先分配到最关键的工序上:老师傅们用它来加工新的、更精密的机床丝杠和螺母,那精度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林峰亲自带着一组人,用它来一点点车削那台梦寐以求的小型万能铣床的核心部件;一名经验最丰富的枪械技师,甚至领走了一枚最小的刀片,尝试修复一支因为膛线几乎磨平而被判了死刑的珍贵步枪,用特制的刀杆伸进枪管内部,进行极其艰难的精铰作业。
每一个用到硬质合金刀具的工序,都奇迹般地变得顺畅而高效。零件的精度和光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整个“磐石”基地,仿佛一夜之间被注入了新的灵魂。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依旧在山谷中回响,但其中夹杂了越来越多清脆、高效、代表着精加工的金属切削声。
水轮不知疲倦地转动,稳定地提供着动力,带动着车床、钻床,以及那台正在战士们手中一点点成形、结构日益复杂的铣床。希望,从未如此真切,如此触手可及。
然而,在一片欢腾之中,林峰却保持着异常的清醒和冷静。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看似锋利的“牙尖”背后,是何等脆弱薄弱的根基。
钨矿的供应极不稳定,全靠人力一筐筐背回来;关键的钴元素几乎断绝,严重影响着合金的性能和寿命;高温炉长期极限运转,随时可能出现问题;更不用说,那神秘系统背后若隐若现的目光,始终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尤其是……贡献点又积累到了745点。
这个数字让他心中一凛。
距离那些能够带来质变,却也极有可能引来未知巨大风险的高阶技术,似乎又近了一步。
他独自一人走到那台渐渐成形的铣床前,抚摸着那由自己亲手设计、由战士们一锤一凿、一刀一刀加工出来的冰冷铸铁床身、导轨和丝杠,心中感慨万千。
这条路,走得无比艰难,每一步都浸透了汗水甚至鲜血,但每一步,也都踩得无比踏实。
就在这时,山洞的平静被猛然打破。
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侦察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了灯火通明的溶洞,他浑身都是泥浆和划破的血痕,仿佛刚从荆棘丛里滚过,一张年轻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和煞白,上气不接下气地嘶喊道:“团长!副连长!不好了!鬼子……鬼子大部队进山了!黑压压的一片!我看到了……好多卡车,还有……还有用骡马拖着的大炮!正朝着咱们这个方向来了!”
这声凄厉的警报,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将整个山洞的火热气氛炸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侦察兵带来的消息,像一块从万仞绝壁上砸落的冰冷巨石,瞬间击碎了刚刚在溶洞中泛起的所有喜悦和希望,将那片生机勃勃的潭水砸得支离破碎,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绝望的涟漪。
“你说什么?!给老子再说一遍!看清楚了没有?!”李云龙一个箭步冲上去,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侦察兵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对方的骨头捏碎。他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布满血丝,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急切而变得嘶哑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