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生!旺财!”
“到!”
“你们俩,带上几个人,把咱们所有的、还有之前打扫战场藏起来的铁家伙,全给老子归拢起来!一颗铁钉都不许漏掉!”
“是!”
“其他人!凡是还能喘气的,都跟老子去砍树!专挑那些硬得能崩掉斧子刃的砍!”
一道道命令雷厉风行,整个残存的新一团如同一架瞬间被注入了强心剂的战争机器。虽然破旧不堪,锈迹斑斑,却在轰鸣中爆发出惊人的效率。饥饿和疲惫被一种更原始、更强烈的渴望暂时压制——活下去,报复出去!这渴望,成了比任何食物都更猛烈的燃料。
林峰则带着王铁柱和另外两个稍微懂点土木挖掘的老兵,一言不发地跟上张大彪派出的小队,立刻出发寻找新的厂址。这一次,目标明确,速度更快。
不到半天功夫,就在一处更加偏僻、被两道陡峭山梁夹峙、几乎完全被原始植被覆盖的狭窄山谷深处,他们找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地点——一个巨大的、内部结构复杂的天然溶洞群!洞口极其隐蔽,藏在一挂几十米高的瀑布后面,水声轰鸣,天然地隔绝了声音和视线。撩开水幕钻进去,里面别有洞天,洞内空间极大,岔洞如蛛网般密布,一条冰冷的地下河从中穿过,而且地形易守难攻,一旦被堵住入口,内部还有多条通向山体别处的缝隙可供撤离。
“就是这儿了!”林峰只看了一眼,感受着洞内阴凉潮湿的空气,就做出了决定。
搬迁立刻开始。这一次,不再是狼狈的逃亡,而是带着明确目的的战略转移。所有收集到的物资、工具,那些残破的机器零件,以及最重要的——那点从矿洞里带出来的、用油纸包了又包的赤铁矿样本和黄铁矿晶体,被小心翼翼地搬运进新的溶洞。
“磐石”兵工厂,就在这瀑布后的阴影里,在震耳欲聋的水声掩盖下,悄无声息地扎下了根。
条件,比赵家峪和废弃矿洞好了不少,但依旧极其简陋。没有电,没有机器轰鸣,只有火把和松脂油灯在岩壁上投下的巨大晃动光晕,以及叮叮当当、永不停歇的手工敲打声。
林峰将人手分成几组。
一组由张大彪带着,负责加固洞穴,警戒四周,并用木头和石块搭建最简单的平台和支架,开辟出专门的工作区、居住区和仓库。
一组全力伐木、闷烧木炭。这是目前唯一相对稳定可靠的热量来源,洞口附近的山林成了他们的燃料库。
最后一组,则跟着林峰,开始进行小规模的、改进后的炼铁实验。
新的地炉按照更合理的设计挖掘砌筑,使用了改进配比的耐火泥。鼓风设备依旧靠人力,但林峰设计了一个简单的杠杆联动机构,几个人轮流用脚踩踏,不仅节省了宝贵的手臂力量,还能提供比之前更持续、更稳定的气流。
第一次开炉,气氛比在废弃矿洞里更加凝重。所有人都知道,这关系到整个队伍的生死存亡,是他们能否把牙齿重新武装起来的第一步。
点火。鼓风。
火焰再次燃起,在改良后的风道中发出呼呼的咆哮。改良后的地炉和鼓风装置明显提升了效率,温度上升得更快更稳定。但林峰的表情没有丝毫放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核心问题没有解决——燃料和原料。木炭的热值终究有限,达不到冶炼优质钢材的理想高温。矿石品位不高,杂质繁多,即便用尽办法,出铁率和质量都无法保证。这样炼出来的铁,依旧只能是劣质的“熟铁”或“生铁”,勉强做点冷兵器或者农具,根本无法满足制造枪械、复装合格子弹的需求。
他需要焦炭,需要更好的矿石,需要更高效的动力。但这些,都不是眼下能解决的。他只能在现有框架内,最大限度地优化流程,压榨每一分潜力。
“加料!慢一点!注意观察火焰颜色!”林峰嘶哑地指挥着,眼睛死死盯着炉膛里那片刺目的光亮,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烧进去。
经过漫长得令人窒息的煅烧,铁水再次汇聚。这一次,量稍微多了一些,但从观察口看去,依旧浑浊不堪,表面浮着一层厚厚的渣。
锻打。成型。这一次,他们打造了几把更接近匕首形状的短刃,还有一些用来凿石头、挖泥土的简易工具。
东西造出来了,外形比之前矿洞里的进步了不少。林峰拿起一把刚刚淬火完毕、还冒着青烟的匕首,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用力砍向一根手臂粗的硬木。
铛!
一声闷响,木头上留下了一道深痕。但林峰再举起匕首时,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匕首的刃口不仅明显卷曲了,刃中位置还崩开了一个米粒大的缺口。
韧性不足,硬度也不够。还是废铁。
围观的战士们刚刚燃起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沉默再次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林峰看着那崩口的匕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将其扔进旁边的成品堆里——那里已经堆了一些类似品质的、勉强能用的粗糙铁器。这些东西,砍柴都费劲,更别说跟鬼子拼刺刀了。
“副连长……这……”王铁柱声音发干,喉结滚动了一下,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
“比没有强。”林峰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听不出是失望还是自嘲,“至少能当撬棍用。继续。下一炉,调整鼓风节奏,把矿石再粉碎得更细一点。”
他转身走到溶洞一角,那里摊开着几页从鬼子军官身上缴获的地图背面,现在成了他的草稿纸。上面画满了只有他自己能完全看懂的符号、公式和结构草图——那是系统提供的、远超这个时代的基础知识和他自己理解的结合。
他需要理论上的突破。他必须找到能大幅提升现有条件下冶炼效率和质量的关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