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死比被炮炸成灰强!比被鬼子捅成筛子强!”林峰眼睛血红,声音嘶哑,“那下面塌方的土石是软的!赌一把!不想死的就跟我赌!”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将最后几发歪把子子弹泼洒下去,压制着试图靠近的鬼子,同时将打空的机枪扔到一边。然后,他抓起最后两颗掷弹筒榴弹,拧开后盖,拉出引信,却没有立刻发射,而是死死盯着天空,计算着下一波炮弹飞来的时间!
牛犊忍着腿上的剧痛,和王铁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恐惧,但也看到了最后一搏的疯狂!横竖都是死!
咻——咻——咻——
第三波炮弹的呼啸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再次清晰地从天边传来!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林峰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将两颗拔掉了保险的榴弹,不是投向鬼子,而是狠狠地砸向他们正下方、靠近岩壁底部的区域!他要制造混乱和烟雾!
轰!轰!
两声几乎重叠的爆炸在岩壁脚下炸开!硝烟和泥土暂时遮蔽了一小片区域!
“跳!!!”林峰嘶声怒吼,第一个纵身,朝着那黑黢黢的洞口方向,猛地跳了下去!他甚至不是直直跳下,而是利用岩壁的角度,拼命向内侧蹬踏,试图减少下坠的冲击和偏离方向!
王铁柱和牛犊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也跟着跳了下去!
几乎在他们跳离平台的同一瞬间!
轰隆隆隆!!!!
第三波炮弹如同冰雹般狠狠砸落!这一次,准确无误地覆盖了他们刚才藏身的那片岩壁平台!
巨大的爆炸将那块岩石平台彻底炸得粉碎!碎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咳咳咳……”林峰重重地摔在下方塌方形成的、相对松软的泥土和碎石堆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的一条胳膊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摔断了或者是脱臼了。
但他顾不上剧痛!求生的本能让他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扑向那个近在咫尺、散发着腐朽和霉味的黑洞口!
王铁柱和牛犊也先后摔了下来,发出痛苦的闷哼,但松软的塌方土救了他们一命,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似乎没有致命伤。
“进洞!快!”林峰用没受伤的手,拼命拉扯着摔懵了的两人,踉跄着冲进了那个黑暗的矿洞!
就在他们冲进矿洞的下一秒!
轰!轰!轰!
更多的炮弹落下,将洞口附近区域彻底犁了一遍!巨大的爆炸声震得矿洞顶部的泥土簌簌落下,那几根支撑洞口的腐朽坑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断裂坍塌!
三人连滚爬爬地往洞深处逃了十几米,直到完全被黑暗吞噬,才力竭地瘫倒在地,靠着冰冷潮湿的洞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洞外,炮声还在继续,地动山摇,但声音变得沉闷了许多。鬼子步兵的嚎叫和枪声似乎被隔离开了。
暂时……安全了?
黑暗中,只有三人粗重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都没……没事吧?”林峰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他感觉自己的左臂剧痛难忍,完全抬不起来了。
“没……没事……”王铁柱的声音带着哭腔,“牛犊……牛犊腿伤了……”
“俺……俺还行……”牛犊喘着气,声音虚弱。
林峰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缴获的鬼子手电筒(之前省着电一直没舍得用),拧亮。
微弱的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三人狼狈不堪、满身血污泥土的脸,也照亮了这个废弃的矿洞。
洞不大,显然只是当年矿工开凿的一个辅助巷道,地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头、生锈的铁镐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土腥气。洞壁是赤褐色的矿石,在手电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泽。
【进入未知废弃矿洞。检测到洞壁富含赤铁矿……检测到微弱硫化矿物反应……】
系统给出了冰冷的环境扫描信息。
林峰靠坐在洞壁,忍着剧痛,用还能动的右手检查了一下左臂。应该是脱臼了,不是骨折。他咬咬牙,对王铁柱道:“柱子,过来,帮我一把。”
“副连长……”
“别废话!抓着我的胳膊,听我口令,用力往外拽再往里送!快!”
王铁柱看着林峰那扭曲的手臂,手都在抖,但在林峰严厉的目光下,还是颤抖着照做了。
“呃啊!”林峰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额头冷汗瞬间涌出!但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脱臼的胳膊被硬生生复位了!
他大口喘着气,活动了一下依旧疼痛但已能动弹的手臂,稍稍松了口气。
“副连长……咱们……咱们现在咋办?”牛犊虚弱地问,手电光下,他小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林峰没有立刻回答。他用手电光扫视着这个小小的矿洞。洞口已经被炮火炸塌了大半,暂时堵死了,也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他们等于被活埋在了这里。
食物?只剩每个人身上那点可怜的炒面。水?洞里倒是潮湿,或许能收集到渗水。弹药?几乎打光了。出路?完全不知道。
绝境中的绝境。
但林峰看着洞壁上那些赤褐色的矿石,看着手电光柱下闪烁的微光,眼神却一点点亮了起来,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在其中燃烧。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洞壁旁,用刺刀狠狠敲下一块矿石,放在手里掂了掂,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那股熟悉的铁锈味。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惶恐不安的王铁柱和牛犊,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却带着一丝狂热笑容。
“咋办?”
他举起手中那块沉甸甸的矿石,声音在狭窄的矿洞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和决绝:
“鬼子把咱们埋在这。”
“咱们……”
“就把它啃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