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则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林顾问，您没说笑吧？造硝酸？那可是洋人才能玩转的金贵玩意儿，得有专门的玻璃管道和冷却设备。咱们这山沟沟里，连个像样的铁锅都凑不齐几口，怎么造？”
“原理不复杂。”林峰没有理会王铁柱的质疑，而是看向李云龙，“化学名叫强酸置换弱酸。我们只需要两种东西，硝石和浓硫酸。”
“硝石？”赵刚想了想，“这个根据地附近好像有矿，量不大，但能挖到。”
“那硫酸呢？”李云龙追问，“那玩意儿比硝酸还难搞吧？”
林峰的嘴角牵动了一下。
“鬼子的卡车和坦克，都是用电瓶启动的。每一个电瓶里，都装着满满的浓硫酸。”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云龙和王铁柱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他们缴获了那么多日军的卡车和装备，光是拆下来的废旧电瓶，都堆了半个仓库！
那些在他们眼里没什么大用的“洋破烂”，居然是制造核心弹药原料的关键！
“走！”李云龙一拍桌子，重新站了起来，刚才的颓丧一扫而空，“去兵工厂！老子要亲眼看着你们把那狗日的硝酸给老子造出来！”
兵工厂里，最简陋的一间工棚被临时清了出来。
几名经验最丰富的老工匠，在王铁柱和林峰的指挥下，紧张地忙碌着。
一口巨大的行军铁锅被架在临时垒砌的土灶上，锅里是磨得粉碎的硝石。旁边，几个工匠正小心翼翼地从日军电瓶里将浓硫酸倒进一个陶土罐子里。
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工棚。
“所有人都退后！戴上湿布！”林峰大声命令道。
他亲自上阵，将陶罐里的浓硫酸，缓缓地、沿着一根木棍，倒进灼热的铁锅里。
“嗤啦……”
一股黄褐色的浓烟猛地升腾起来，带着剧烈的腐蚀性气味，呛得人眼泪直流。
工匠们按照林峰的指示，迅速用一个改造过的锅盖盖住铁锅，锅盖上连接着一根从日军卡车上拆下来的金属管，管子的另一头，则通向一个浸在冷水桶里的陶瓷罐。
这就是林峰设计的，最原始、最简陋的蒸馏和冷凝装置。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根冰冷的金属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土灶里的柴火烧得正旺，铁锅被烧得通红。
渐渐地，在那根金属管的末端，开始有黄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汇入下方的陶瓷罐中。
“成了！”王铁柱激动地大叫一声，不顾危险地凑上前去。
那股熟悉的、刺鼻的酸味，对他来说，简直比任何香水都好闻。
虽然滴落的速度很慢，颜色也因为混入杂质而显得浑浊，但这确确实实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硝酸！
“太好了！太好了！”李云龙兴奋地搓着手，在旁边来回踱步。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中时，一个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工匠，人称“老蔫”的，忽然开口了。
“厂长，这柴火烧的，火头一阵大一阵小，温度不匀，出酸太慢了。要是……要是能换成炭火，用风箱一直鼓着，火候匀实，这出酸的速度，起码能快上三成！”
林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正是他接下来想说的。
李云龙一听，当即下令：“好！就这么办！警卫连，去给老子砍树烧炭！再多垒几个这样的炉子！今天晚上，都别他娘的睡了！给老子把硝酸造出来！”
兵工厂内外，瞬间变成一个热火朝天的工地。
胜利的希望，再次降临。
然而，就在李云龙和林峰准备离开工棚，返回指挥部重新商议抓捕内鬼的计划时，一名负责看守缴获电台的战士，脸色煞白地冲了过来。
他跑到林峰面前，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林……林顾问……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林峰心里一紧。
战士举起颤抖的手，手里捏着一个空空的油纸袋。
“那台德国电台……包裹电台备用零件的那几张德国油纸……又……又少了一张！”
油纸？！
又一张油纸！
那个该死的内鬼，就在兵工厂热火朝天地制造硝酸的时候，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胜利希望吸引的时候，又一次出手了！
李云龙的拳头砸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桌上那刚缴获不久的日军水壶被震得跳了起来，摔在地上。
“他娘的！”
一声怒吼在指挥部里炸开，这一次，怒火里裹挟着一股彻骨的冰冷。
如果说第一次发现地图，是震惊和愤怒。那么这一次，就是一种被戏耍、被无视的巨大羞辱。
内鬼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从容地拿走了传递情报的“信纸”，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赵刚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刚刚因为硝酸成功制造而舒展的眉宇，再次拧成了疙瘩。
这个内鬼，心理素质太可怕了！
他总能抓住最关键、也最容易被忽视的时刻动手。
“封锁！马上封锁所有坑道出口！”李云龙咆哮着，抓起桌上的电话就要下令，“把今天接触过指挥部和电台的所有人，都给老子看起来！一个一个审！我就不信，掘地三尺，还找不出这个王八蛋！”
“团长，来不及了。”
林峰的声音不大，却让李云龙的动作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林峰，那个报告的战士还愣在原地，手里的空油纸袋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来不及了？”李云龙红着眼睛反问，“什么意思？”
“他拿走了纸，下一步就是去发报。从他拿走纸，到我们发现，中间至少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差。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把情报送出去了。”林峰的逻辑清晰得让人发冷。
“而且，我们现在封锁，只会打草惊蛇。他能送出情报，说明他有自己的渠道，甚至可能已经不在我们封锁的范围内了。”
李云龙颓然地放下电话。
是这个道理。
磐石基地内部错综复杂，外面又是崇山峻岭，一个存心想躲的人，太难找了。
绝望再次笼罩了指挥部。
刚刚才解决弹药危机，现在又被内鬼将了一军。这仗打得太憋屈了！
“那怎么办？”赵刚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就这么看着他把我们的情报，一点一点送给山下敬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