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药量多了百分之十五。”林峰头也不抬，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越来越近的车队，“别紧张，跟平时训练一样打。”
“是！”猴子深吸一口气，将眼睛凑到了瞄准镜后。
十字线在视野里清晰无比。
他很快锁定了第二辆卡车车斗里的目标。
一个鬼子机枪手，正靠在一挺歪把子机枪旁边，机枪前，还焊了一块用来防御的钢板。
“距离，四百一十米。风速，西北，一级。没有湿度影响。”林峰报出一连串数据。
猴子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扳机上。
他在心里默算着提前量。
四百米，这个距离用普通子弹不是不能打，但子弹下坠会很严重，能不能打穿那块钢板，更是两说。
但现在，他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信心。
“打。”林峰的指令简洁有力。
猴子的食指，平稳地向后扣压。
“砰！”
一声与莫辛纳甘清脆枪响截然不同的爆鸣！
沉闷，有力，好像一柄重锤砸在了空气里！
巨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猴子的肩膀上，让他整个人都向后错动了一下。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战果，就感觉整个肩膀一阵酸麻。
而就在他开枪的瞬间，林峰的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第二辆卡车上，那挺歪把子机枪前的钢板，猛地爆开一团刺眼的火星！
一个肉眼可见的弹孔，瞬间出现在钢板正中！
那名机枪手脸上的惊愕表情刚刚凝固，胸口就炸开了一团血雾，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推去，直挺挺地撞在了他身后的另一个鬼子兵身上。
那个倒霉的同伴，也被带着向后倒去，捂着肚子发出惨叫。
一枪，穿俩！
“打！”
山坡的另一侧，李云龙的咆哮声冲天而起！
埋伏好的一个排战士，同时开火！
顷刻间，密集的子弹暴雨般泼向鬼子车队。
战斗结束得很快。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尤其是那神鬼莫测的第一枪，直接摧毁了鬼子唯一的重火力点和战斗意志。剩下的鬼子没组织起像样的抵抗，就被尽数歼灭。
独立团的战士们冲下山坡，兴高采烈地打扫着战场。
李云龙嘴都快咧到耳根了，他走到那辆被打穿的卡车前，用手指戳了戳钢板上的弹孔。
边缘光滑，干净利落。
“他娘的……这哪是子弹，这简直就是一门小炮啊！”他回头冲着林峰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
回到山谷，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李云龙更是得意洋洋，逢人就吹嘘他那一枪穿俩的“神炮”。
只有林峰，把猴子叫到了工坊的角落。
“怎么样？感觉如何？”
“副连长，这子弹，神了！”猴子一脸兴奋，激动得满脸通红，“四百米！我敢说，就算是五百米，指哪打哪，一点都不飘！那弹道，又平又直，跟尺子量过一样！”
他说着，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右肩，龇牙咧嘴。
“但是……”
“说。”
“这后坐力……太他娘的大了。”猴子苦着脸，“就开了一枪，我这肩膀头子，现在还跟被驴踢过一样，又麻又疼。刚才回来路上我试着又开了两枪空放，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要是打一场硬仗，开上个十枪八枪的，我这条胳膊非得废了不可。”
李云龙正好拎着一瓶缴获的清酒走过来，听见了这话，满不在乎地一挥手。
“嗨！多大点事！跟一枪干掉鬼子机枪手比起来，肩膀疼一下算个屁！值！”
林峰却没笑。
他走到猴子身边，让他脱下上衣。
猴子右肩的锁骨位置，已经出现了一片明显的红肿，甚至开始泛紫。
这还只是一枪。
武器是为人服务的。如果一件武器的威力，是以严重损伤使用者为代价，那它就是一件失败品。
林峰拿起那支改装过的莫辛纳甘，把枪托抵在自己肩上，模仿着射击的动作。
坚硬的木制枪托，没有任何缓冲。
所有的冲击力，都由射手的身体硬生生扛下来。
威力，和人机功效，失衡了。
他放下枪，脑子里飞速盘算着。
增加缓冲，是必须的。
调整发射药的配比，寻找威力和后坐力的最佳平衡点，也是一个方向。
“王铁柱！”林峰忽然喊道。
“哎，在呢！”王铁柱满手机油地跑了过来。
“去仓库，把咱们纳鞋底用的废棉花，还有上次硝皮剩下的最厚的那几块牛皮，都给我找出来！”
王铁柱一头雾水：“要那些玩意儿干啥？”
李云龙也凑了过来，同样不解。
林峰没有解释，他只是拿起那支步枪，目光专注地落在冰冷坚硬的枪托末端。
那里，需要一点柔软的东西。
“副连长，这不算啥。”猴子咧着嘴，想装作不在乎，但一动肩膀，还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跟一枪干掉鬼子机枪手比，这点伤，值！”
李云龙拎着酒瓶，在一旁猛灌了一口，大大咧咧地附和：“就是！打仗哪有不受伤的？嫌后坐力大，那干脆扛着锄头跟鬼子干去！这枪是好东西，威力大，就是王道！”
王铁柱蹲在一旁，看着猴子的伤，又看看那支枪，满脸都是纠结。
枪是他改的，子弹的威力他有数，可把自家的兄弟伤成这样，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团长，话不能这么说。”王铁柱瓮声瓮气地开口，“枪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打几枪，就把咱们最好的射手给震废了，那这枪还不如烧火棍。”
“你懂个屁！”李云龙眼睛一瞪，“这是什么？这是战略武器！关键时刻，一枪就能扭转战局！你还想着舒舒服服地打仗？做梦！”
林峰没有参与他们的争论。
工坊的角落里，气氛有些凝重。
林峰的手指在那支改装过的莫辛纳甘枪托上反复摩挲，坚硬的木头传来冰冷的触感。
猴子赤着上身，右肩锁骨处那片紫红色的瘀伤，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触目惊心。
“副连长，这不算啥。”猴子咧着嘴，想装作不在乎，但一动肩膀，还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