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为里面的人已经被震晕了。
迎接他们的,是老蔫和工匠们愤怒的子弹!
“打!”
“砰!砰!砰!”
几杆汉阳造同时开火,子弹在狭窄的坑道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日本兵连哼都没哼一声,胸口爆开一团血雾,仰天栽倒。
“八嘎!”后面的日本兵立刻卧倒还击。
“哒哒哒!”三八大盖的枪声清脆而急促,子弹打在工匠们藏身的机器上,迸射出耀眼的火花。
战斗,在独立团的心脏地带,以最原始、最惨烈的方式展开了!
工匠们虽然枪法远不如职业军人,但他们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去后面!抄他后路!”老蔫对着一个小徒弟喊道。
那个平日里只跟车床打交道的小伙子,此刻也红了眼,猫着腰钻进了一个堆放废料的岔道。那是他们平时偷懒抄近路的地方,地图上根本没有!
然而,日军特种兵的战斗素养远超他们的想象。
就在工匠们以为可以凭借地形优势周旋时,又一颗手雷被精准地扔了过来,这次是砸在天花板上,反弹着落向了他们的侧后方!
“小心!”
爆炸的气浪将一架沉重的车床掀翻,两个工匠被碎片击中,惨叫着倒地。
火力瞬间出现了缺口。
剩下的工匠们被死死地压制在机器后面,抬不起头。
那几个黑影,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步步逼近。
就在这时!
一阵更加狂暴的脚步声,从主坑道的方向由远及近!
“警卫连!给老子冲进去!杀光这帮狗日的!”
是李云龙!
他的咆哮声,比任何枪声都更能振奋人心!
话音未落,李云龙已经像一头暴怒的雄狮,第一个冲进了工坊区。他手里的驳壳枪早已打开了机头,对着那几个黑影的方向,看也不看,直接就是一个长点射!
“哒哒哒哒!”
子弹组成的火鞭,在黑暗的坑道里横扫而过。
那几个正在逼近的日本兵完全没料到身后会出现敌人,猝不及防之下,最后面的一个当场被打成了筛子。
“敌袭!后方!”幸存的日本兵用日语惊恐地大叫。
他们瞬间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绝境!
前面,是红了眼要跟他们拼命的工匠。
后面,是李云龙带领的、憋了一肚子火的警卫连!
狭窄的坑道,成了最残酷的绞肉机。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就是面对面的火力倾泻!驳壳枪的怒吼,三八大盖的脆响,工匠们汉阳造沉闷的枪声,混合在一起,奏响了死亡的乐章。
一个日本兵试图转身扔出手雷,被李云龙一枪点倒。另一个想躲到机器后面,被警卫连三个战士同时集火,瞬间被打得四分五裂。
战斗结束得很快。
当最后一个日本兵被乱枪打死在墙角时,整个工坊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李云龙一脚踢开脚边的一具尸体,走到还在剧烈喘息的王铁柱面前,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好样的!没给老子丢人!”
王铁柱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恐惧褪去,无尽的后怕涌了上来。
“团长……”老蔫指着倒在血泊里的两个徒弟,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李云龙脸上的杀气瞬间凝固,他走过去,蹲下身,默默地合上了一个年轻工匠死不瞑目的眼睛。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密集、更加宏大的枪声和喊杀声,从山谷外面传了进来!
那不是一个连、一个排的火力。
那是千军万马的怒吼!
“是咱们的冲锋号!”一个警卫连的战士惊喜地大喊。
林峰和赵刚也从指挥部冲了过来,他们站在洞口,看着远方。
只见山谷的东侧,也就是日军进攻部队的后方,突然亮起了无数道火龙!独立团的主力部队,在李云龙下令突围后,紧赶慢赶,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了战场!
他们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捅进了日军的屁股!
峭壁下方,正在指挥进攻的日军指挥官竹下,听到后方传来的枪炮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报告少佐!后方出现八路军主力!我们被包围了!”
竹下的心沉入了谷底。
他知道,这次精心策划的斩首行动,失败了。
工坊区的枪声已经停了,这意味着他最精锐的“影”小组,已经全军覆没。而他现在,正处于两面夹击的绝境。
“撤退!”
竹下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再打下去,他们这支部队,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撂在这!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带着不甘的啸叫,升上了夜空。
山坡下的日军立刻停止了进攻,交替掩护着,迅速脱离战斗,向着黑暗的山林中退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李云龙冲出洞口,抓起一挺歪把子机枪,对着正在撤退的日军就是一梭子。
“穷寇莫追!”林峰一把按住了他,“团长,守住基地要紧!天太黑,小心有埋伏!”
李云龙喘着粗气,最终还是放下了机枪。
枪声,渐渐稀疏。
夜,又一次恢复了它原本的寂静。
只是这寂静中,多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烧焦的味道。
战斗,结束了。
赵刚看着那片还在燃烧的机枪阵地,又看了看坑道里抬出来的,盖着白布的担架,嘴唇紧紧地抿着。
胜利的喜悦,在此刻被冲淡了许多。
林峰走到被烧毁的重机枪阵地废墟前,从灰烬里,捡起了一块被烧得变形的弹壳。
天亮了。
但独立团的根据地,却比任何一个黑夜都要沉闷。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皮肉烧焦的混合气味,刺鼻,且令人作呕。
战士们默默地清理着战场,将战友的遗体小心翼翼地抬回来,用白布盖上。没有人说话,只有铁锹挖开碎石的沙沙声,和压抑不住的、低低的抽泣。
指挥部的气氛,更是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李云龙坐在弹药箱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缴获来的日本烟,脚下已经扔了一地烟头。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赵刚拿着一份伤亡统计报告,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手在微微发抖。
“牺牲三十七人,其中工坊技工五人。重伤二十二人,柱子……还没脱离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