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和石头咬咬牙,抬起一筐最后的手榴弹和零件,踉跄着跟上。
走出窑洞,外面的天色更加阴沉,仿佛也被硝烟和血腥染透。隘口方向,枪声爆豆般响成一片,中间夹杂着“铁西瓜”那独特的、暴烈的爆炸声和鬼子疯狂的嚎叫。显然,最后的血战已经进入白热化。
李云龙的咆哮声甚至压过了枪炮:“顶住!给老子顶住!扔!把手里的家伙全给老子扔出去!”
不断有伤员被抬下来,惨不忍睹。周维汉和他带来的人,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审查了,正手忙脚乱地帮着抢救伤员,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倨傲,只剩下苍白的震撼和一丝无力的羞愧。
林峰没有去隘口正面。他带着王铁柱和石头,扛着最后的“家当”,绕到了隘口侧翼一处相对陡峭、鬼子难以攀爬,却能俯瞰下方通道的石崖后。
从这里看去,战况一目了然。新一团的战士依托着简陋的工事,在用最后的子弹和生命阻击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鬼子。改造过的手榴弹不断在敌群中炸开,每一次爆炸都能清空一小片区域,但鬼子的数量太多了,而且显然也杀红了眼,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向上冲!
防线,已经薄得像一张纸,随时可能被彻底撕碎!
林峰冷静地观察着,计算着。他将那根沉重的丝杠卡在石缝里,做成一个简易的支撑,然后将最后几颗威力最大的、掺了C4的“加强弹”小心翼翼地固定在上面,调整着角度,对准了下方的冲锋队形最密集的区域。
“柱子,石头,把剩下的,往下砸。不用省。”
他的命令简单而残酷。
王铁柱和石头红着眼睛,抱起箩筐里那些粗糙的、捆绑着铁丝的“铁西瓜”和掺了辣椒粉的“香瓜”,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下方密密麻麻的鬼子头顶砸去!
爆炸声、惨叫声、被辣椒粉呛到的剧烈咳嗽声和怒骂声顿时响成一片!攻势为之一滞!
但这仅仅是杯水车薪。鬼子的机枪和掷弹筒很快压制过来,子弹打得石崖上碎石飞溅!
林峰看准一个机枪换弹的间隙,猛地拉动了手中连接着那几颗“加强弹”的导线!
“轰——!!!!”
一声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恐怖的巨响猛然炸开!地面都为之剧烈一颤!爆炸的火光甚至短暂地压过了天色!
下方鬼子最密集的地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抹过!残肢断臂和破碎的武器混合着泥土冲天而起!
这一炸,几乎耗尽了林峰最后的“存货”,也彻底打懵了鬼子的这一波冲锋!
隘口上的压力骤然一轻!
“好!炸得好!”李云龙嘶哑的欢呼声传来。
然而,还没等这口气喘匀——
“咻——”
“咻咻——”
更加尖锐、更加令人心悸的破空声,从极高的天空中传来!不同于之前的山炮,这声音……是重型迫击炮!或者更糟!
“炮击!躲避!”经验丰富的老兵发出绝望的嘶吼!
但已经晚了!
第一发炮弹如同陨石般,狠狠地砸在了赵家峪村中央!正是之前祠堂的位置附近!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巨大的烟柱和火光腾起!
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炮弹如同冰雹般砸落!不再是瞄准隘口,而是覆盖性地轰击整个赵家峪!房屋成片倒塌,火光冲天而起!恐怖的冲击波肆意摧残着这片早已不堪重负的土地!
“妈的!是鬼子的重炮群!摸到咱们侧后了!”李云龙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愤怒,“完了……”
真正的灭顶之灾,终于降临。
林峰趴在石崖后,感受着身下大地的疯狂震颤,看着眼前瞬间化作火海的村庄,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爆炸声,脸色第一次变得异常难看。
他猛地扭头,看向那处他们刚刚撤出来的、此刻已被爆炸的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窑洞方向。
最后一点火种,也要被这钢铁暴雨彻底浇灭了吗?
就在这彻底绝望的时刻——
【警告!检测到超高速空中单位接近!数量:一!型号识别:P-51D“野马”战斗机(涂装识别:美军?)!】
【警告!该单位飞行轨迹异常!正在俯冲!目标:日军炮兵阵地?!】
系统尖锐到变调的警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林峰所有的认知!
什么?!
炮击!前所未有规模的炮击!
不是之前那门被炸哑的九二步炮,是真正的重炮!至少是105毫米以上的大家伙!炮弹如同冰雹般从天而降,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狠狠砸进赵家峪这片早已饱受蹂躏的土地!
地动山摇!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崩塌、碎裂!
第一发炮弹就落在村中央,离那废弃的祠堂不远。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泥土、碎石和破碎的木料冲天而起,冲击波像无形的巨锤,将附近残存的房屋像纸片一样掀飞、揉碎!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炮弹落点开始覆盖整个村庄,进行无差别的毁灭性打击!
“隐蔽——!”
“妈的!是重炮!找掩体!”
绝望的嘶吼瞬间被更猛烈的爆炸声吞没。刚刚还在隘口死战的战士们,被这来自后方和侧翼的恐怖打击彻底打懵了!碎石和弹片如同暴雨般倾泻,不断有人被直接命中,或是被倒塌的房屋、飞溅的破片撕碎!
李云龙眼睁睁看着一个刚才还在朝鬼子扔手榴弹的战士,被一发近失弹的冲击波直接掀飞,撞在后面的石壁上,变成一滩模糊的血肉!他目眦欲裂,嘶声怒吼,却被爆炸的声浪狠狠压了回去!
“完了……全完了……”张大彪趴在一個弹坑里,看着瞬间化作火海的村庄,看着不断倒下的弟兄,脸上血色尽失,喃喃自语。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屠杀!是碾压!
周维汉和他带来的旅部人员,更是早已吓破了胆,蜷缩在临时找到的矮墙后,浑身抖得像筛糠,什么审查、什么任务,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最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