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苏永恩被外面窃窃私语的声音吵醒了,在挣扎了一番以后,她终于从床上爬出来,换上了厚实的衣服来到客厅里。
“小姐,你醒了?”刘凤娇今天也穿上了长款的羽绒服,包裹得像粽子般严实。
“早上好,阿娇!”苏永恩揉了揉双眼,看到一名干练而健壮的中年女人提着大包小包走进了厨房。
“我估计你还在赖床,就让罗凤早一点过来准备午餐,不要把你饿着。”刘凤娇指着厨房忙碌的身影,笑着向苏永恩介绍说,“她叫罗凤,是唐先生特意给你安排的阿姨。”
苏永恩看着虎背熊腰的罗凤,双眼凌厉,身上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气势,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一名普通的阿姨,而更像一名身材健壮的拳击好手。“她的尺寸怎么跟你差这么多?”
“呵呵,身材优势嘛,就是站在你身后可以吓退不少对你有坏主意的人。”刘凤娇凑近苏永恩的耳旁,小声地取笑着说。
这名叫罗凤的女人就这样在苏永恩的家里住下来,虽然她不苟言笑,性子孤僻,但是煮得一手好饭菜,让苏永恩增添了不少好感。
晚饭过后,苏永恩很早回到卧室里待着,准备看一会儿小说便上床睡觉。持续了一天的毛毛雨已经在晚饭的时候消停了,可是天气却越来越冷,冷得让人一动也不想动。
唐文浩在下午的时候已经来电报平安了,想起他,苏永恩心中很快勾起了相思的情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远在千里之外的日本,苏永恩心中的那份思念已经按捺不住跳出了她的心,很快环绕着整个身体。
漫漫长夜,思念成灾。苏永恩拿起电话想要给唐文浩发条短信诉说思念,可是屏幕上突然闪起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着按下了通话键,一把冰冷的女声在电话的那头幽幽响起。
“他在哪?”
那把女声有点急促,语气中透着极度的不耐烦,似乎还有些嘲笑。
苏永恩吓得连忙挂了电话,把手机甩在一旁,心中不安的情绪再次袭来,把她整个人都弄得神经兮兮的。她抱着棉被,试图忽略这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却像着了魔似的又重新翻出手机,查看刚才的来电。
她紧握着手机的右手不断地颤抖着,像被诅咒过一样僵住了。她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打开了手机的浏览器,把刚才只看过一次便记住的号码输入了搜索栏,然后按下了确认键。
搜索结果让她感到万分的意外,那是一个来自北海道的电话。
唐文浩刚去了日本,就有一个来自北海道的女人来电,莫非她刚才口中的“他”是指唐文浩?难道他去日本是了见一个女人吗?这个女人又是谁呢?
一连串的疑问让苏永恩睡意全无,她再次翻出了手机,按下了唐文浩的号码,却发现电话的那头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懵了。回顾从斐济回来的这段日子,她与唐文浩之间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每天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待在家里等他回来。而关于他白天的所有事情,却一概不知情。他们之间的欢爱也变得越来越少,从以前的一晚几次,发展到这段时间的零性生活,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扑朔迷离。
苏永恩曾经有几个深夜,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过来,发现夜归的唐文浩躲在浴室里聊电话,一聊就是半小时。
难道她在外面有了女人?
苏永恩想到这里,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她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脑海中浮起这种想法。可是他们之间在不久前才渡过了一段甜蜜缠绵的时光,他对自己浓烈的爱意至今还一直停留在她的心中,又怎么可能背着自己到外面找女人呢?
“可是…”苏永恩自言自语地说,“可是他曾在我面前多次提及过要生宝宝,该不会是因为自己这么久也没有动静,所以到外面去找其她女人为他生吧?”
苏永恩越是胡思乱想,心里越没有底气。她几乎从床上弹起来,快速穿上衣服后便准备出门找刘凤娇。可是当她来到走廊的时候,发现房间里传来了罗凤窃窃私语的声音,她警惕地放轻了脚步,故意把耳朵贴在虚掩着的房门上。
“唐先生,小姐她今天睡了一整天都没有出门,放心好了,我和刘凤娇会看紧她。”
苏永恩双手突然一抖,手机跌落在地上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小姐?”罗凤立刻挂断了电话,镇定地走到门口,微笑着问道,“请问找我什么事吗?”
“哦…没事。”苏永恩捡起地上的手机,表情有些失落。“我…想看看冰柜还有没有牛奶而已。”
“哦,对不起,我忘记唐先生曾经吩咐过我,小姐每天晚上都要喝一杯牛奶才睡觉,要不我现在去小区的超市买吧。”
“嗯,好吧。”沉默了好会儿,苏永恩才缓缓地回答。
看着罗凤离去的背影,苏永恩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唐文浩把罗凤和刘凤娇安排在自己的身边,难道就是为了帮他隐瞒自己在外面有女人的事吗?
她的心变得异常的慌乱,在这个冬日的寒夜变得毫无安全感。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变得多疑,另一方面又对唐文浩这些日子以来的忙碌有所怀疑。
正在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又再响起,当看到屏幕上的电话那刻,她的心又再次变得恐慌起来。
还是刚才的号码!
苏永恩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客厅里,变得异常的害怕。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以前在韩国的时候三更半夜下班,都是独自一个人穿过阴暗的小巷回家的。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此刻的她却有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而这种恐惧随着熟悉的手机铃声越来越强烈。
手机很快挂断了,可是没过几分钟又再响起。苏永恩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心头一紧,按下了绿色的通话键,语气不善地问到,“什么事?”
“他在哪里?”电话那头的女人有些恼火。
“那个他?”苏永恩不解地问道。
“唐文浩!”对方把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隔着电话也可以感受到她的那种不满的情绪。
“不在!”苏永恩轻声骂了一句,然后火速挂断了电话。唐文浩这三个字从那个陌生女人的口中说出来,把苏永恩满腹的疑惑和无名火都勾出来了。
难道他真的去日本与其她女人见面?
想到这里,苏永恩整个人都变得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飞到日本去捉奸。可是她心中却有一个小魔鬼在嘲笑她,“你他妈的是唐文浩的什么人啊?你以为自己真的是他的妻子吗?”
“我又不是她的妻子,谈何捉奸?该被捉的是我才对!”苏永恩的心一点点地揪紧,悲观的情绪再次袭来。这些日子以来,或许是因为她过得太过安逸,所以已经忘记了自己黯淡的身份和隐藏在谎言之下的温柔。
这种压力和无形的折磨,何时才是尽头?
静谧的客厅里响起了熟悉的铃声,苏永恩看着茶几上闪烁着的手机,心中又再涌起了万般滋味。难道她还死心不息吗?
她愤怒地把手机握在手里,却发现原来是关颖芝的电话。
“颖芝,近来好吗?”苏永恩好不容易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用轻松的口吻向她打招呼。自从静心村回来以后,她每天都在忙碌地处理自己的烂摊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不知道她的身体复原了吗?与沈程之间的关系处理好了吗?
“你现在过来我家,我有东西要交给你。”关颖芝的声音嘶哑而疲惫,语气有种近乎绝望的冰冷。
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思考了片刻,苏永恩才缓缓地回应,“好,我现在过来。”
当苏永恩赶到关颖芝的公寓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公寓里亮着一盏橘红色的台灯,身穿一身鲜红色晚礼服的关颖芝正躺在沙发上,手中握着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形影单只地细细啜饮。
“颖芝…”苏永恩走到她的身旁,夺过她手上的酒杯,把滑落至地上的披肩重新盖在她的身上,“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么冷怎么穿吊带裙,小心着凉。”
关颖芝看着苏永恩脸上担忧的表情,突然仰天大笑,表情是那么的悲戚和无助,“我的心已经凉透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今天终于离婚了!”关颖芝瞄了苏永恩一眼,长长的眼睫毛上还粘着泪水,眼底里透出深深的绝望。
茶几上摆满了空酒瓶、一些发霉的面包和水果,以及一把沾满牛奶的水果刀。苏永恩随手收拾着桌上的杂物,手指触碰到一张闪着银光的水晶相架。她用手指拭去相架表面的面包碎,发现这是关颖芝和沈程的结婚相。相片中的关颖芝倚靠在沈程的怀里,脸上充满了甜蜜和幸福的笑容。
“颖芝,别太伤心了,不愉快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明天会更好。”苏永恩同情的目光落在关颖芝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淡淡地说道。
“明天会更好?我这副鬼模样还会有明天吗?”关颖芝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澈的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
苏永恩轻叹了一口气,坐到关颖芝的身旁,搂着她的肩膀细心地安慰说,“女人要好好爱自己,只要心存希望,没有什么事不可能的。爱情和婚姻不是生命的全部,你的生活中还有其它更值得自己珍惜的东西。”
“现在连我的父母都已经不管我了,他们说我丢尽了关家的面子,我什么都没有了,还能有什么依靠和值得珍惜的东西?”关颖芝抱着苏永恩的肩膀,放声嚎哭起来。她的哭声是那么的悲凉和痛心,泪水如洪水崩堤般涌出,打湿了苏永恩厚实的外套。
“没事,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鼓励你!”苏永恩感到心头涌起了一丝心酸,此刻的她已经想不到更多的语言去安慰怀中失意绝望的女人,她不断轻抚着她瘦小的后背,希望能安抚她的情绪。而她心中的伤口,只能靠这世界上最无情的时间去治愈。
“来,快擦干眼泪,看着你这样子我也心痛。”苏永恩抽过两张纸巾,温柔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阔别多日,关颖芝整个人瘦了一圈,眼底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皮肤暗哑无光。
橘红色的台灯散发着朦胧的光线,暗光落在关颖芝的后背上,让苏永恩有种说不出的凄凉。除去关家小姐的头衔,她不过是一个外表执着,内里脆弱的女人。被爱情伤得体无完肤的她,独自在这个孤单的公寓里舔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在黑暗当中,关颖芝趴在苏永恩的身上哭了很久,哭得嘶声力竭,哭得滴泪不留,才松开了她早已麻痹的手臂,拉过盖在身上的披肩擦了擦眼泪。
“谢谢你。”关颖芝的眼神越发落寞,声音伴随着几分决绝。她拉过苏永恩同样冰冷的手,用小得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除了你,这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人懂得关心我。”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你的父母只是一时之间气上心头,很快就会明白你的难处。”
“对于他们来说,利益比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女儿更重要。”关颖芝自嘲地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在沙发的抱枕下胡乱搜索了一番,然后翻出一个牛皮袋递到苏永恩面前,苦笑着说,“给你,算是感谢你对我一直以来的关心。”
苏永恩疑惑地接过牛皮袋,在关颖芝复杂的眼神下,很快拆开了密封的一叠资料。里面只有简单的几张照片和一封信,信封的封面写着“关启耀亲启”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
借着台灯的光线,她终于看清楚相片中的景物,一种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