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高兴地给安哲打电话,却没有人接。
安哲此时在搏击俱乐部的拳台上,虽然像模像样地戴着拳套,但东张西望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外行。
罗俊站在对角,仔细地检查自己的装备,安哲对此嗤之以鼻:“不就是打架吗,你还非要找这么个专业地儿,多余!”
“嗯。”罗俊对碰了一下自己的拳套,淡定地说,“我也觉着彭莱提出让咱俩打架决胜负这事儿对你不太公平,但是你既然都到我医院死乞白赖找我了,不跟你打又实在没法和彭莱交代。”
安哲一愣,罗俊对他微笑着呲出一口白牙:“我在这里练拳好几年了。”
“这玩意儿谁输谁赢……跟练没练过关系也不大吧? ”安哲有点心虚,为了气势,夸张地在拳台上蹦跶着热身,朝着空气挥拳。
罗俊则以非常专业的姿态做着拉伸。
安哲蹦来蹦去蹦到了他身边,状似无意地搭话:“对了,跟你请教个事儿,我看拳击比赛的时候经常有人下巴挨一拳就站不起来了,你说这是个什么原理呢?”
罗俊直起身子,认真地解说:“哦,从医学上来讲,人的下颚遭到重击会引起前庭器官受到剧烈震荡,平衡机能就被瞬间破坏了,所以被打到的人没法再保持直立状态的协——”
趁他说到一半,安哲突然挥起一拳,正好打中罗俊的下巴。
罗俊稳如泰山,站在原地,诧异地看着他:“还没喊开始。”
在心里讥笑‘打架哪有喊开始的’,安哲装傻充愣地摆手:“哎,别误会,我就是试试你说的灵不灵。”
罗俊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偷袭我。”
‘哎呀不是不是!’安哲满脸微笑地道歉,“不好意思啊……”
他嘴上说着不是,出其不意地又是一拳,这次罗俊有了防备,一晃头用左臂挡住安哲的攻势,迅速反击一记右勾拳击中安哲下颚。
安哲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罗俊赶紧蹲下身拍拍他的脸,看他依旧毫无反应,迷茫地自语:“这就……结束了?”
彭莱回了家,一个人坐在厨房里喝酒。
白天不在家,彭莱一开始也还在犹豫,拉出通讯录,想方设法地找人帮忙,但一听说找乐手没有佣金,全都拒绝了。
她只能烦闷地喝着酒,一直喝到白天回来。
白天哼着歌儿,看到彭莱坐在厨房里眼睛一亮,故意端了端架子:“回来就好,明儿我们吃火锅。”
彭莱转头看着她,白天青春的脸庞上洋溢着喜悦,是回来这段日子极少看到的。
“才回来呀?”彭莱舌尖一转,没有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嗯!”白天点点头,“和李彬彬去吃了顿大餐庆祝入围,安哲电话打不通,算他没口福。”
她诧异地看看彭莱身后一地的酒瓶:“你怎么不跟大崔去庆祝,回家一个人喝酒干嘛?”
彭莱闭上眼,艰难地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彭莱知道白天不会轻易答应,但没想到她拒绝的态度如此坚决。
甚至可以说是暴怒了,整个房间回荡着白天尖锐的高音:“你想让我的乐队并入你们狂花?”
彭莱揉了揉耳朵,示意白天冷静:“你先听我说说整个儿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白天的胸脯剧烈起伏,勉强压制住了一些怒气。
“我呢,”彭莱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解释,“当时乐手散了,所以报名的时候也没经过许多和陈月同意,就在乐队成员那一栏里填上了她俩的信息。现在眼看要海选了,没乐队的话我肯定没法上场,可是一个个现找乐手又来不及。”
白天完全不理解:“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学都不上了就为了参加超乐,为了满足你的想法,我就得放弃我的理想作为代价,你是怎么好意思的?你这人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自私?”
彭莱疲惫地坐下来:“又不耽误你上台比赛,无非就是个乐队名称和演什么作品的问题。”
“不耽误?”白天吼了起来,“那你怎么不合并到我们乐队呢?我们乐队也入围了!”
彭莱失去了耐心,攻击地说:“我的那些作品都很成熟了,就算拿不了冠军,最差也能进全国前三,但是你的乐队毕竟还嫩,如果连海选都过不了,不是白白浪费一个名额吗?”
“哈!”白天响亮地笑了起来,“你一个因为没有乐手,根本都上不了海选舞台的人,有资格跟这儿预测我海选能不能通过吗?”
她转身就走,彭莱扑上去抓住她,恳切地盯着白天的眼睛:“求求你答应我,无论狂花在超乐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我都不要,比赛后这支乐队的名称、Logo、新旧作品什么的,都是你的,赚的钱也都归你。”
白天冷冷地看着她,甩脱了彭莱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我,白天,我有自己的乐队和作品,你说的这些我不稀罕!”
彭莱追出来,眼看白天就要进卧室,她破釜沉舟地喊了起来:“我得癌症了,脑瘤!”
白天愣住了,回头看她,彭莱疲惫地跌坐在沙发里,垂下头,像是说给白天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双侧听神经瘤……很快就要永远都听不见声音了。”
她看到白天走了过来,鞋停在自己面前,彭莱心里泛起一丝希望:“你知道我这个人,这辈子除了组建过狂花乐队之外一事无成,这次的超乐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后的高光时刻了,求你成全我好吗?”
白天沉默了一会儿,在彭莱以为失去希望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你先抬头看着我。”
彭莱惊喜地抬头,迎面却撞上了白天冰冷不屑的眼神:“这次的谎撒得不错,我差点都信了。”
彭莱从兜里掏出诊断书,颤抖着递给她:“脑瘤的事我没骗你,我这儿有诊断书。”
白天看都不看,把她伸过来的手拨拉到一边:“卖房同意书你仿我笔迹、骗我手印造过假,连我自己都做过假 B 超检验单,你做张假的脑瘤诊断书有什么新鲜的?”
彭莱激动地站了起来,和白天面对面,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这次是真的,你为什么就能认定我骗了你?”
白天笑了:“因为你是彭莱啊,我对你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品性太了解了。”
她转身要走,彭莱胃部没有预兆地一阵抽搐,疼得不得不抓住白天的手臂。
白天大怒,回头却看见彭莱一张嘴,哇地吐出了一大滩鲜血,落在地上触目惊心。
“你这是……”白天吓傻了,抱着侥幸心理语无伦次地问,“彭莱,你这……你这是骗我用的道具还是什么……你别吓我。”
彭莱张嘴想说话,但胃部接连痉挛,大股的鲜血顺着食道迅速涌入口腔,她想闭紧嘴,却根本无法阻挡,一口接着一口地呕了起来。
她无力支撑自己的身躯,拉着白天的手缓缓地跪倒在了地上,白天吓坏了,一边蹲下来扶着她一边摸手机打120:“彭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