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张建祺原著,梅八叉改编 2022-10-15 20:013,019

  

  彭莱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眼熟,是哪儿呢?

  所在的这条楼道很长,远处有光线的源头,照着空气中缓慢下落的灰尘,笼罩得四周都模模糊糊的。

  她看不清,只有凭本能往前走,手里拖着一个拉杆箱。

  我要去哪里?彭莱思索。

  这时候后面有人叫她:“彭莱。”

  她站住了,慢慢地回身,眯着眼睛打量,身后的黑暗里慢慢地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孩的身影。

  是白天,白天在问她:“你又要走了是吗?”

  彭莱看着她,没吭声。

  

  白天不是第一次进急诊室,也不是第一次签病危通知书,父亲白泽奇的,姥姥丁慧茹的……

  但这次她仿佛被彻底抽取了主心骨,接过病危通知书的手抖得像风中落叶,耳边医生陈述病情的声音忽远忽近,完全听不进去。

  医生把笔递过去:“内容没疑义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白天不得不用左手握住右手腕,强迫自己稳定下来,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儿,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白天咬着牙,想哭,又拼命忍住,颤抖着写上‘母女’。

  医生指着下面的一栏:“这里填你本人的身份证号码。”

  白天吃力地皱眉思索着,最终崩溃了,抓着笔嚎啕大哭:“对不起,我记不起来身份证号儿了,一位都记不起来……”她哽咽着抓住医生的袖子恳求,“对不起……对不起,你救救她好吗……”

  医生安慰地拍拍她:“别紧张,我们在尽力抢救了,你带着身份证吗?”

  白天连连点头,胡乱地翻遍全身,从兜里掏出来双手递了过去,眼睛看着抢救室的窗口,彭莱脸上套着氧气罩,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

  

  梦境中,彭莱和白天在楼道的两端遥远相望。

  彭莱一脸怅然:“别送了,我一个人来的,就让我一个人走吧。”

  白天安静地看着她,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儿就那么不值得你留恋?”

  彭莱激动起来:“是我非要走吗?是这个地方不留我!”

  她指着头顶愤慨地说:“每次我想站起来,总会突然冒出来一件事儿把我重新按趴下。得脑瘤我都认了,我就想在超乐的舞台上最后风光一次, 结果连这都不行……”

  露出一个悲凉的笑,彭莱自嘲地耸耸肩:“我跟这个世界斗不起,不玩儿了,我认输。”

  白天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彭莱情绪平复下来,冲她挥挥手算是告别:“你什么话都不用再劝我,我该走了。”

  她回身拖着行李箱向远处走去,白天叫她:“彭莱!”

  彭莱没有回头。

  白天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追,大声地在她背后喊:“彭莱!彭莱!”

  彭莱背对着她,表情渐渐悲伤,心里不是没有遗憾的:别追了,白天……我走了也许对你还是件好事。

  白天的气息渐重起来,已经追到了背后,彭莱刚一犹豫停下脚步,就感到背后被白天狠狠地推了一把。

  她失声惊叫,被推下了楼梯口,头晕目眩中感觉全身被突如其来的白光包围,转眼失去了知觉。

  

  整整抢救了一夜,彭莱天亮的时候才被推入了病房。

  认识的人都赶到医院来探望,包括陈月和许多,罗俊来的时候还捎上了被他打得脸带淤伤的安哲,众人在病房里或坐或站,白天忧心忡忡地坐在床边,实在熬得太久了,头一点一点地打盹。

  早班护士来检查了一下,给了‘生命体征平稳’的结论,大家才放下心来。

  大崔偏过头去小声感叹:“这次可真悬啊,差点儿没抢救过来。”

  彭莱微微掀动了一下眼皮。

  许多叹了口气:“希望她捡回这条命之后能长点儿记性吧。 ”

  彭莱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但围观的众人困倦过度,一时没注意。

  陈月照例是要挑刺的,冷笑着说:“记性?自打认识彭莱就没见她长过那东西。”

  大崔朝她使了个眼色,蹑手蹑脚地把外套披在打盹的白天肩膀上。

  彭莱眨巴着眼睛,虚弱地小声问:“这是哪儿啊?”

  陈月下意识地回答:“医院呗,装修风格还看不出来?”

  她忽然觉得不对,赶紧看向床上,果然,彭莱醒了!

  白天紧张地俯身看着她,大家也都关心地聚拢过来,把一张床围了个结结实实,彭莱环视了一圈,困惑地问:“我怎么在医院里?”

  许多和大崔对望了一眼,提醒她:“你胃出血,不记得了?”

  彭莱回忆了一下,满脸诚实地摇头:“没印象!”

  她一边说,一边吃力地用胳膊肘撑着身体想坐起来,罗俊和安哲一左一右飞快地挤上来,殷勤地伸手去扶,一时间四支胳膊拌在了一起。

  罗俊客气地提醒安哲:“决斗输了的退出,忘了?”

  安哲尴尬地不吭声,但胳膊还是坚定地伸过去,孰料彭莱压根不买账,一使劲抖掉了两人的手,陌生地看着他们:“什么决不决斗的,你俩是谁呀就碰我?”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罗俊没多想,以为是彭莱赌气才这么说的,举高双手后退一步:“好好好,不碰,你先缓缓。”

  彭莱左右看看他们,又瞧着床边连在身上的监护仪器,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捂住肚子,紧张地问:“胃出血?没影响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犹如晴天打了个霹雳,屋子里所有人都愣住了,白天最为震惊,目光不由得看向彭莱的小腹:“彭莱你说什么?孩子?”

  彭莱皱眉看着她:“刚才我就想问,她们我都认识,你谁呀?你怎么知道我叫彭莱?”

  她边说边不客气地推开白天,白天被推得后退了一步,神情恍惚地看着彭莱。

  

  半小时之后,罗俊综合全部线索,以医生的职业素养,肯定地向白天保证:“这份诊断书是真的,她确实得了双侧听神经鞘瘤。”

  白天圆睁两眼,站在医院走廊上心情复杂:“原来这次她没撒谎,真的得了脑瘤?”

  大崔也在旁边,有些懊悔又有些惊讶:“我怎么一点也没听她提起过?”

  罗俊看着诊断书上的日期:“我查过了,从她回国到现在,这次是初诊,应该是刚查出来的。”

  许多往病房窗户里看了一眼,彭莱坐在床上,摸着肚子,一个人自言自语,看着就不大正常。

  她担忧地问:“这和她失忆有关系吗?”

  罗俊肯定地点点头:“颅内占位确实会导致记忆减退、记忆混乱,甚至出现妄想症状。”

  得到了医生的权威认证,大家担忧地沉默下来。

  白天犯愁地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是不是应该把实际情况告诉她,帮她恢复记忆? ”

  大崔不大赞成:“怎么告诉呀?冷不丁说,嘿,你不是二十,已经四十了,肚子里的孩子早生出来,都这么大了……谁接受得了。”

  罗俊同意大崔的意见:“那样对她的精神刺激太大,她一时间不见得承受得了,咱们最好还是先顺着她的记忆来,等她胃出血康复出院,正常生活一段时间再随情况而定。”

  陈月哦了一声,不大情愿:“就是说,现在的彭莱以为自己是刚怀上白天那时候的彭莱,我们还要配合她,对吧?”

  大家面面相觑,十分为难,都觉得这是个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你们聚在这儿密谋什么呢?”彭莱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下床溜达到门口了,抱着膀子斜倚门口,吊儿郎当地站着。

  许多赶紧迎上去想扶着她:“你怎么自己就下床溜达出来了?”

  彭莱拒绝了她的好意,趿拉着拖鞋走过来,上下打量着这群人:“我下床怎么了,又不是残疾了……你是医生是吧?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罗俊镇定地劝说:“还要复查一下,先住几天。”

  彭莱不悦地卷起舌头啧了一声,大崔看着表情明显张扬活泼了许多的彭莱,试探地问:“你……还记得家住哪儿吗?”

  彭莱抬手就给了他一拳:“大崔你怎么啦?我住树村啊,要是连家都不记得我不成大傻子了?”

  

  彭莱一句话,大崔开车拉着陈月和许多,直奔她们年轻时候租住过的树村。

  哪里还有当年的群租小平房,早十几年就被拆了,现在矗立在道路两边的都是高楼大厦,三个人开车转了半天,最后停在路标指示牌下,竟然连当年的路都找不到。

  大崔摆手认输:“当年闭着眼睛都走不错,有年头没回来是真不认识了,哪儿来这么多楼啊。”

  陈月抱怨:“二十年了,变化能不大吗,拆迁都搞好几轮了。”

  许多勉强辨认着方向,指了指:“我记得……当年她就是住那一片儿的。”

  大崔手搭凉棚看了一眼:“哟,那也全是楼啊,那一片平房要是拆没了可就糟糕了。”

  “那再想办法呗。”陈月转身上车,“总不能我们现给她盖一排平房出来。”

  大崔焦躁地挠着头“啧,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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