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许多继续开快车赚钱每天面对形形色色不好说话的客户,陈月继续做商品展示歌手,只是加了个在间奏中满面笑容举着产品介绍推销的环节,把促销小姐的活儿也干了,还能多拿一分钱。
白天也在继续准备下一轮比赛,直到网上的舆论开始发酵。
也不知道哪位网友神通广大,居然扒出了她和彭莱的母女关系,于是一切的不正常就变成了正常,阴谋论在这个社会是最容易推广的,所有人都津津乐道:
“怪不得会主动选白天乐队,当时我就奇怪,狂花这么一个老牌乐队。”
“呵呵,原来A队长是B队长的亲妈呀,那可不呗。”
“彭莱那么有经验的摇滚歌手居然唱成那个样子,原来是故意让女儿的乐队赢。”
“狂花乐队自己把自己的脸往地里踩,彭莱简直是借自己乐队当年的名气硬要把女儿捧红。”
“白天乐队靠这种方式晋级真够恶心的了。”
“这样的黑幕也行?简直侮辱摇滚精神,白天乐队没资格说自己是摇滚!”
类似的言论在大赛的留言区个论坛铺天盖地,没想到超乐第一轮比赛就有这样的劲爆话题,摇滚爱好者纷纷参与,谩骂和讥讽齐飞,总归概括一句话:
白天乐队赢了比赛,吃相太难看。
彭莱在家里百无聊赖,反正也没比赛了,干脆租了个红白机开始打游戏,还没快活几天,白天就冷着脸找上门来了。
她进门之后鞋都没脱直奔彭莱,彭莱先发制人,放下手柄指了指耳朵,声音提到最大:“我现在勉强能听见点儿,随时都可能又听不见,想说什么抓紧。”
白天被她震得耳朵嗡嗡响,没好气地说:“你不用那么大声,是你听不见,又不是我听不见。”
像个耳背的老人一样侧着头,彭莱声音更大了:“啊!?”
白天无奈地放弃:“算了,随便吧,板聋!”
她扯着嗓子力图压过彭莱的声音:“你装失忆骗人的事儿先放一边,但是这件事你必须得替我消除影响。”
彭莱其实听得一清二楚,但她心里知道准没好事,于是继续装傻,吼道:“消除什么?”
白天干脆放弃,掏出手机,把留言板上面的言论展示给彭莱看,彭莱扫了一眼就把手机扔回去,继续大声喊:“这群人瞎想八想的我可管不了。”
白天嗓子发疼,还不得不提高音量:“你上网——说明一下!你有脑瘤导致的听力障碍,所以才输掉的比赛。”
她连说带比划了半天,彭莱才明白过来的样子,立刻拒绝:“我不想卖惨,丢——不——起——那——人!”
白天惊呆了,也气坏了:“你就为了面子让我背骂名是吧?我还怎么参加下面的比赛?合着无论你是输是赢,里外里都得把我给搭上是吧?”
彭莱一脸无辜声音放到最大:“什么?”
窗外传来邻居的叫骂声:“大白天的别鬼喊鬼叫!有点公德心行吗?”
白天刚想说话被这一声吓岔了气,捂着嗓子连连咳嗽,不得不四处找杯子喝水,彭莱还跟着催促:“还有什么话就快说,我又开始耳鸣了,马上就要听不见! ”
她煞有介事地捂住耳朵,白天猛灌了几口凉白开,回头看到她这副无赖的样子,愤恨地趴到彭莱耳边大声喊:“我恨你!”
彭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大声回答:“谢谢啊!”
白天愤怒地摔门而去,彭莱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几秒钟,缓缓回到客厅坐下。
好像一夜之间,彭莱的朋友都消失了,就像她犯病时候的无声世界一样,寂寞得可怕。
她打电话给白天,许多,陈月,大崔,没有一个人人接,甚至还被拉黑了号码。
彭莱就是再乐观也知道,这次怕是犯了众怒。
没有办法,她最终去医院找了罗俊,罗俊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容冷漠,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挂号了吗?”
彭莱一屁股坐下:“大崔他们都不理我了,打电话也没一个接的,你不至于也这样吧?”
“我怎么就不至于了?”罗俊反问,“其实你刚玩儿假失忆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脑瘤是会引起记忆减退,但你的戏太过,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为了维护你的面子我一直没拆穿你,没想到我对你的纵容,让你最后伤害了那么多人。”
彭莱皱起眉头兴师问罪:“你还是不是我的铁杆粉丝了?”
罗俊维持冷漠反问她:“因为我是你的粉丝,所以你做错什么我都不应该计较?因为白天是你女儿, 所以你怎么犯错都不用道歉?因为大崔他们是你朋友,所以你——”
彭莱急忙举手打断他,没好气地说:“行,知道你们心理医生能嘚嘚,你不用挨个儿类比了,你想表达什么我都明白。”
罗俊上下打量着她:“一句明白就完了?”
“找你来就为这事儿!”彭莱笑嘻嘻地说,“我最近耳聋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一个个逮你们这些人道歉不太现实,我想托你给我当个中间人,把大伙儿都约在一起,我一次性给他们集体来个道歉,能帮我这个忙吗?”
罗俊审视着彭莱,彭莱表情诚恳,不像打什么坏主意,但……也难说。
他最终还是决定相信彭莱一次:“可以。”
在罗俊的不懈努力下,花了不少心思时间,终于东奔西走地把相关人等都说服,挑了一个良辰吉日来到冠华小区 B 栋 2 单元 402 室,接受彭莱的郑重道歉。
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茶几上甚至还放了招待客人的零食。
这让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彭莱如此殷勤,只怕道歉也不是真道歉。
陈月低声嘀咕:“彭莱这人嘴硬着呢,所谓道歉,估计也说不出几句有人样儿的话。”
许多则不以为然:“嗨,姐妹一场,好歹给她个台阶下吧”
白天抱着膀子坐在角落里冷笑:“给台阶儿?哼,反正我不能轻易放过她,1v1 比赛之后她那死不悔改的样儿我现在还历历在目呢。”
彭莱正端着水果盘从厨房里走出来,听到就像没听到一样,笑容满面地往茶几上放,大崔下意识地欠身去帮忙,被陈月瞪了一眼之后又赶紧坐下,拿腔拿调地说:“行了彭莱你也别忙了,咱还是直奔主题吧,大伙儿还都有别的事儿呢。”
彭莱走到客厅中间,面对大家规规矩矩站好,一言不发。
所有人瞅着她,也不接话。
彭莱的表情渐渐忧伤,沉默了一会儿,竟然抽泣着抹起了眼泪。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维持冷脸还是就坡下驴,只有陈月悄声嘲讽:“哟哟哟,这还演上了……”
坐在她身边的许多用胳膊肘捣了一下,陈月撇撇嘴,不再说话。
彭莱哽咽着诉说:“我装失忆……其实最早是想逗你们玩儿,没想到大伙儿能那么认真, 你们一认真,我也就只能继续演下去了……之前我就想手术前能在超乐用一场精彩的演出告别舞台,后来我一看,假失忆正好还能捎带手儿把我这梦给圆了,所以才有了后面那一串儿的事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完,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如此动情的倾诉并没有起到太大效果,大家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
彭莱抬眼看着大家,羞愧又真诚地说:“其实中间我有过几次动摇,也想说真话,但假失忆之后有你们这么多好朋友一起宠着我,我觉着自己不再是那个从小没人疼没人爱的彭莱了,和你们重新一起做乐队更让我好像回到了年轻时候,我真的舍不得失去这一切,我都巴不得自己是真失忆,能永远活在这样的日子里,哪怕我就这样死了都值了。”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滚滚而下,罗俊第一个坐不住,从茶几上拿了一盒纸巾过去递给彭莱。
彭莱粗鲁地扯了一大把纸巾,响亮地擤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忏悔:“可惜后来我太看重超乐的比赛了,所以就猪油蒙了心,不但因为选对手伤害了白天,还恼羞成怒说了那么多伤害大伙儿的话,我错了,彻彻底底错了…… ”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一个劲儿说着‘对不起。’
刚才还冷若冰霜的众人此刻都不禁动容,交换着眼神,唯独白天翻了个白眼,屁股转了个方向看着房间角落。
大崔打着圆场:“算了算了,听你说的这么掏心掏肺,我们原谅你了。”
许多无奈地跟着点头:“行了,够了。”
陈月故意用嫌弃的语气指责:“那就别哭了,多吓人,以为我们怎么你了。”
彭莱连连说着:“谢谢,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好朋友……”
她胡乱抹了一把脸,期待地看着大家:“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所有人脑子里冒出同一个念头:来了!
果然,彭莱展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这个……我想在手术前,最后最后最后一次……圆我那个……完美演出的梦想。”
陈月跳了起来:“做梦!”
许多也忍不住了:“你有没有记性啊彭莱,还演!?”
大崔跟着劝:“再说你都已经被淘汰了。”
一时间大家吵成一片,彭莱摆着手解释:“下一轮不是乐队合作赛吗?晋级乐队可以随便选嘉宾,包括被淘汰的乐队, 白天的乐队晋级了,也就是说……理论上……”
陈月平静下来,缓缓点头:“哦……我懂了,我说她怎么火急火燎的主动找咱道歉呢。”
她直接拉起白天就走,许多也站了起来,嫌恶地瞪了彭莱一眼:“原来是为了这个?你可够下本儿的。”
事到如今,大崔和罗俊也灰了心,无话可说,纷纷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彭莱拦了这个又拦那个,最后堵在门口,反手扒着门框死不松手,苦苦哀求:“主要是上一场 1v1 我不是严重跑调了吗?这一次我不唱只弹吉他,我只想确保这最后的一场演出精彩完美,能成全我吗?”
她越过前面人的肩膀,殷切地看着最后面的白天:“天儿,你说句话啊,这事你做主。”
陈月呸了一声,不由分说上手扯她:“不用问小天儿,在我这你就过不去,休想!”
许多也摇头:“彭莱,你真是没底线到家了。”
大崔焦急地堵住了彭莱,扭头叮嘱:“小天儿你可别答应啊!”
白天挑着嘴角笑了,意味深长地说:“答应啊,为什么不答应?”
所有人都愣了,唯独彭莱狂喜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