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警察局里针落可闻,整个追踪室内都是曲恩社和男人对话的声音,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等待男人回话。
却听见一声不属于那贩子的声音响起,还是直呼恩社两字,局里的人一愣,都祈求万万不要出漏子才好,一边已经让便衣武警做好准备。
那边的曲恩社一回头,就见夏政勋孤身一人站在身后,夜黑着,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估摸的出来,大抵是很失望很失望的。
那男人嘿嘿的笑了两声,问曲恩社:“你不说只有你一个人来的吗?”说罢又朝夏政勋看去:“你又是谁?想加入俱乐部吗?”
夏政勋没搭理那男人,上前去拉恩社的手臂:“跟我走。”
天知道曲恩社差一点就要哭了,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使她有些异样,恩社生生的把那一份努力压着的悸动再次锁进心里,然后一把甩开他的手,心脏跳动的厉害,大声的叫嚣“我凭什么跟你走?放开我!”
“曲恩社!你加这种俱乐部干什么?我们不要再闹了好不好?你听话,跟我走。”
恩社突然很感激黑夜,这样被人才看不见她红的眼眶吧,左眼溢出来的泪无声滑下,一阵冷风刮过,她忍下跟他走的冲动,坚定的说:“我早就跟你没关系了,你别管我的事情!”
夏政勋还想说什么,那男人此刻已经数好那一沓钱了,对恩社点点头:“果然是一万五千三百块。”然后突然往曲恩社身边靠近,小声的说:“俱乐部会感激你的,下次去林海路三百七十六号找大郭,他会带你找我,到时候介绍别的人给你认识,至于这小子,要不要哥帮你解决?断手断脚都可以,保证不会跟着你。”
恩社垂了眼眸,没有过多反应:“好玩的事情别忘了带我啊!”
“曲恩社,你是不是一定要这样!”夏政勋的声音听着有些无力,恩社没抬头,就跟没听见似的,小心翼翼的填好那个男人给的“入会表”,然后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那男人路过夏政勋的时候,笑的很讽刺,然后拿着钱消失在黑夜里。
曲恩社几乎是哭着走完这条小黑路的,等走到路口的时候,两个便衣武警现身了,跟在曲恩社的身后,为了不被毒贩发现起疑,绕了小半个南城送她回了警察局。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多了,她背着书包走进追踪室里的时候,里面的警察一个个都站起来鼓掌,响亮的掌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清晰。
恩社肿着一双眼睛,眼皮很重,但还是看见了曲新,就见他和曲项岸走上前来,曲新没过多的话语,只是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说了四个字:“我的女儿。”
这无疑是骄傲的,恩社心里第一次感觉了另外一种温暖,父爱?
或许吧恩社。
她对自己这么说,扬了嘴角,给了一个不算轻松的笑容。
那边的警察在讨论接下来的方案,有了曲恩社今晚埋的这根线,下面应该是很轻松了,那一叠钱都被抹上了高科技新型水印,只要这笔钱大多数到了哪里,那应该就是准确的窝点了,而且按照那男人说的地址,找到所谓的大郭,就不怕不能顺藤摸瓜找到整个贩毒总部。
曲恩社没有多听他们的计划,趴在警察的办公桌上,看着曲新的背影,慢慢的睡着了,梦里,那个少年一个人蹲在黑暗的地方,孤苦伶仃。
一个星期后,恩社在第二次考试中,进步很大,年级三十六名,是个吉利的数字,然后一跃到了一班,她把这一切归功于曲项岸那在医院一个月的补课。
不过对于一班,恩社不过有些无奈,真的是欲要远离,却身不由己。
恩社知道自己还喜欢他,但也下了决心要远离他,就远远的看着也挺好的。得不到的就不该伸手要,即便是拥有的一段时日,终究还是要再次失去的。
二班和一班近,她等一些同学搬完后才拖着桌子往走廊移。口袋里的手机提示音有些大,她只得停下来,拿出来看,是曲项岸,短信内容大概就是上次的古惑仔青年们的俱乐部被抓了,负责那次侦查案件的顾队长请了曲新吃饭,要恩社也到场。
曲恩社犹豫了一会儿,回过去三个字“来接我!”曲项岸自然是同意的。
她将手机放进书包里,准备搬好桌子就请假,其实是有一些窘迫的,一班的人,除了夏政勋,她大概就只认识一个向葵了吧,或许还有一个人。
恩社看着面前站着帮她拿着椅子的季思思,有些安慰,冲她点头,恩社说:“麻烦你了,我能不能跟你同桌?”
季思思像听到什么爆炸性话题一样:“啊?可是我的同桌是向葵哎,她比较凶,我怕她不同意的!”
“那好吧,我们先把东西搬进去。”说着,曲恩社拖着桌子往里走,还没走几步呢,一双节骨分明修长按在桌子的边缘作势就要抬起她的桌子,恩社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似的,整个人的重量直接压上去,默不作声。
夏政勋试着抬了抬桌子,还是输给了曲恩社,推了推她的手:“我帮你搬吧,手拿开。”
她没有像那天在小路口一样,整个人叫嚣着让他远离,那个时候和现在不一样,当时的情况复杂,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身份,还会牵连他,曲恩社冒不起那个险,所以选择语出伤人。
她拿不准会伤他多深,尽管知道他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对自己所有的好可能是一种随时可以给别人的普通关怀,她就会很难受,如果她是一个只不过小时候小时候有过九个月时光的若有若无的玩伴,那么就算是自己说话很难听,也不一定会伤到他,毕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是?
可是从前那些好,为什么要做的那么像真的,像是独一无二的。是她曲恩社太过于好骗还是他夏政勋太过于冷血?
“曲恩社,我帮你搬桌子吧。”夏政勋再次开口,见着曲恩社不愿意抬头看自己,心里暮然一痛。
就在季思思站在一边看恩社和夏政勋两个人胶着的时候,孟乐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正拿着一本物理书经过,看着曲恩社,不由稀罕的笑着跟她打招呼:”曲恩社,你怎么在这里?你不会考进一班了吧?“
恩社侧脸看他,有好几个月都没碰到了,孟乐还是那副样子,皮肤黑黑的,看起来不太灵活甚至有些楞,可是成绩那叫一个好,恩社突然问他:“你是不是在一班?”
“是啊,我去年就考到一班来了,没想到你也能考上来,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孟乐笑着,看了眼夏政勋,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你们站在外面干什么?曲恩社,需要我帮你搬桌子吗?”
曲恩社求之不得,当下点点头,“好啊,那麻烦你了。”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孟乐凑上来,“夏同学,你要不要让一下,我要搬桌子了。”夏政勋松开压在桌子上的手,深深地看了恩社一眼,她眼神飘渺着往五楼外面看,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陌生的可怕。
等人都进去了之后,季思思看着夏政勋的背影走远,走过来,小声的对恩社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跟夏同学说话了,但是我觉得夏同学真的好可怜啊。”
曲恩社没答话,冷笑了一声。季思思急了,恩社这幅模样,感觉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乎又说:“你之前一个月没来上课,夏同学每天......”
“季思思,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麻烦帮我转告一声孟乐,我要跟他同桌。”说完,曲恩社就背着她那个灰色的书包,匆匆走了。
一班在走廊的尽头,到楼梯口需要经过四个班,走过长长的走廊,夏政勋站在后门的地方,看她身影越走越远,不知所谓。
陆匀勾搭上他的肩膀,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意味深长:“总共才两只脚,踏了两只性格各异的船,你还企图站的安稳?”
他转身,甩开陆楠的胳膊,沉声道:“有多远滚多远。”
踏了两只船?夏政勋顿然烦躁起来。
季思思有些委屈,一转身,就见夏政勋站在那里看着曲恩社的背影发呆,心下不是滋味,倒还真是为他们惋惜了起来。
温庭筠有一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知或不知,入骨相思大约是有的,只不过,世界太大,总有太多解释不清的难言之隐和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