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下来机场的刹那，也是一个人走着的。其实换做以前倒也不会特别感慨，大概是在遇见男孩之后，无论如何身边总是会有一个人陪伴着，现在突然没有了才会有一些不习惯。想到这里，杜昕悦又不禁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何时起，自己竟然也会不那么擅长孤单一个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坏事。
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女孩定了定神，心绪万千，也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抒发。其实倘若不是她真的有要出国进修的想法，大概今年也不会回来吧。她习惯了只身一人在外，偶尔几次会和师傅余一几个过年，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在家里做一份豪华泡面结束的。
也没有联系父母来接机，一来是考虑到他们年纪大了，二来的确也没必要。她的爸爸妈妈再怎么说，在当地还是小有名气的，低调如她，当然不会选择一些可能会让自己发生困扰的事来。
只不过迎面走来那么多接机的人群，说心里不失落，当然是骗人的。
“囡囡，妈妈在这里！”
隔着一片人群，一支白皙地手奋力地挥着，让女孩眼前一亮。母亲似乎比印象中又老了一些，脸上的皱纹明显了些，衣服也比以前年轻时裹得更严实，但还好脸色红润的，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妈妈，你怎么来了？”
“哎呀，小叶同学微信上联系我了，跟我说了你在这个口下来，让我有时间过来等等你。”
姜妈妈倒是非常热情地接过杜昕悦的行李来，女孩也不好意思拒绝。几年不见，她身高其实又长了些，只不过一直不怎么长肉，反而显得人更单薄了。
“你们怎么还加上微信了……”一时候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但杜昕悦的心里是欢喜的。明明已经相隔两地，男孩还是想法设法着，要给到她更多的暖意来，倒是考虑得过分周到了。
“就是说，这天这么冷，你还出来，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你姜老师我身体好着呢，我和你爸爸两个人呢，现在没事就会加强一下锻炼这方面。可不能让我们宝贝囡囡将来，为了我俩的身体健康堪忧哦～”
到底还是当戏曲演员的，姜妈妈的语气柔声细气的，让人听着非常舒服。杜昕悦也好久没有面对面地听妈妈说话了，原本因为语音通话时的口吻已经够温柔了，看来的确真实情况下，比记忆中的要更加让人舒心欢喜一些。姜妈妈面容慈祥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微笑，这点倒是很好地传给了杜昕悦。
“也是小叶同学贴心的，要不是他和我提议，我也不知道原来我们囡囡现在，也是个小粘人精呀。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也这么依赖人呢，倒是越来越像普通的小女孩子了。”
姜妈妈看着自家女儿的短发，倒不如以前那样不习惯了。要知道，她第一次见到女孩把长发剪得像男孩一样短时，可是气得要命的。别人家的姑娘都是想着怎么淑女、亭亭玉立怎么去培养，她家姑娘到好，硬是要学一些男孩子喜欢的东西，剪男生气的头发，弄得整个人跟小男孩似的，换做谁家的家长会受得了呢？
当时她可谓是把女孩好好地说了一顿，一顿不够，又反复多说了几顿。说得小杜昕悦委屈巴巴的，眼睛里面噙着泪，却还是不肯听她的建议改。她们母女俩都算是比较倔一点的脾气，倒也是亲生的，谁都觉得自己有道理，谁也就都不让着谁。
现在自家姑娘倒是也老大不小了，虽然这头发还是和男生一样短，但气质却慢慢淑女起来了，也还算是件奇妙的事。
姜妈妈后来也大概能理解到女孩执意要留这么短的头发的原因，倒不是为了和男孩们打成一片，只不过他们跳街舞这行的，的确短头发更方便。更何况……当初女孩一口气要把头发剪短，就是因为梳的马尾辫老被后排的男孩子揪来揪去，倒也的确蛮困扰。
父母到底还是向着孩子的，只要杜昕悦开心，姜妈妈就开心。她们这一代做家长的，的确没有太多自己的人生，不像现在一些年轻人般自由，既然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他们的后半生心思也就全花在孩子身上了。
“我本来就是普通的小女孩子，是姜老师一直觉得我是男孩子。”
出去那么久，本来以为女孩更加独立自主了，倒是没想到学会和自己撒娇了。姜妈妈想到这里，又不由得欢喜地偷乐出来，这一切大概也都是那个男孩的功劳。
“好啦，是妈妈不对，现在妈妈理解了，我们囡囡就是娇气的小女孩子。”
“那倒……没那么夸张。”
不得不说距离产生美的，以前总是争执不下的母女俩，经隔那么长时间不见面，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也可能是因为两人的心态都发生了些许地改变，总之，一切的确都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姜妈妈忍不住还像小时候一样捏捏自家女儿的脸蛋，出门在外，棱角倒是分明起来了，脸上和以前比，真是一点肉都不剩了。也大概是学业和工作都太繁忙了，虽然女孩自己不说，她倒是经常从连柔雪和余一嘴里听到自家乖宝争气的消息。
年年都拿特等奖学金，还是优秀社团干部，喜欢的街舞也一直有坚持参加比赛，倒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都是让他们大人省心的乖巧孩子。
“又瘦了，回去多给你补补，今晚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想吃妈妈最拿手的土豆炖牛肉。”
“就你这小姑娘好养活！也不选些技术含量高点的菜让姜老师发挥发挥厨艺？”
“能吃是福，况且我最喜欢的就是姜老师的土豆炖牛肉。外面没人能做得跟您一样，我还想着这次回来和您偷偷师呢，以后想您了就做一道。”
“瞧我家姑娘这嘴甜的。”
母女俩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机场，做父亲的已经在门口的停车场等候多时了。
“你啥时候加上我妈微信的？”
刚在后排落座，女孩便马上拿出手机兴师问罪来。好家伙，这叶凛到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里干了多少事，朋友圈渗透也就算了，就连自家妈妈的联系方式也被他搞到手？那自己的一举一动他不都得全知道了……得和大家统一口径，不要让他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事才行！
“不是我加的，是姜阿姨自己找连柔雪要的联系方式，当晚她加我微信时我都还吓了一跳呢，我说这头像咋这么眼熟，这不是我家杜昕悦小时候的照片嘛？‘重拳出击’，多令人印象深刻啊！”
“你别吐槽我妈头像了，你们都聊些啥啊都，咋你还告诉她来接机呢？”
“不是杜昕悦你这口音跟谁学的啊，咋就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你还是不是南方姑娘了？”
“我跟谁学的你还不知道，你不也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
还有谁，还不是那最近没赛事不用当评委，美其名曰要给自己放放假的余一老师傅。一天到晚干啥啥不行，传播东北话第一名。
“那你们平时聊什么啊，她管你叫得可亲切了。什么小叶同学小叶同学的，听得我慎得慌。”
“也没聊什么，她肯定最多还是关心你的事情……哦也问了一下我的家庭背景什么的，父母什么工作，家庭环境怎样，然后我自己学业那些有什么考虑，将来打算找什么工作，在哪买房卖车。”
“停停停，这怎么跟查水表似的了？”
“那估计是真把我当女婿了，不过我也挺乐意哈。”
“八字没一撇的事呢！”
“姜阿姨主动来问了，不就有一撇了？”
隔着屏幕，两人还能打得火热，不愧是之前在一起一个多月还如胶似漆的小情侣。要是现在还有别的吃瓜群众在场，怕是要被喂不少狗粮了。杜昕悦窝在自家轿车后座，小手指啪啪啪地敲击着键盘，惹得前面姜妈妈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欸我说小杜妹妹，你以前玩手机也这么吵的吗？”
“没，和人聊天呢妈妈。”
“和小叶啊？”
“你怎么知道？”
“小叶也在和我聊着呢，你看，妈妈打字就不像你这么吵。做女孩子的，还是要淑女一点，不动声色的，人家才喜欢。”
“得了吧，他已经够喜欢我了。”
“那确实，也就小叶受得了你。”
母女俩看起来在拌嘴，实际上倒是有说有笑的，难得家里又多了些欢笑声出来，开车的杜爸爸倒也还算欢喜。琢磨着该如何加入，好不容易才酝酿出一句：
“你们娘俩又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的小秘密呢？”
“爸爸，我谈恋爱了。”
好家伙，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马上又被自家宝贝女儿一句话给噎住了。
“哪，哪谈的啊？”
“大学呀，就我之前老给你提起那小叶，好得不得了呢！”
“小叶不是女同学吗？”
“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