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干嘛？”
“给姜老师发消息。”
男孩女孩在路上走着，叶凛拉着行李箱，而杜昕悦灵动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打着字。像是一对即将一起旅行的恋人，但目的地却是不同的。寒假即将来临，和众人一起跨年完毕，他们也即将回到各自家里度过春节。
时间尚早，两人坐在机场的长椅上，等待着办理值机。机场有块宽阔的区域，玻璃窗户，可以看见窗外的蓝天，耳畔是飞机起飞时的轰鸣，眼前时不断划过的白线。
“你怎么还不回去噢？”
“我的机票买晚了，先送你回去。”
“故意买晚的？”
“那确实不至于。”
其实忙碌的要命的日子里，像这样能够安静地坐下来放空的时间的确很少，更何况是和自己的恋人在一起。彼此也不会觉得无聊，杜昕悦看着天空发呆的时候，叶凛也在看着杜昕悦发呆的。
于他而言，现在的杜昕悦究竟又意味着什么呢，他不太清楚。
曾有人问过他对于自己女朋友的想法，校园论坛上也有曾讨论过杜昕悦的恋爱分析。在他人眼里，杜昕悦虽然算不上雷厉风行的样子，却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享受独处和孤独的，她拥有自己热爱的事情，有想要奋进的目标，计划从来列得明晰，似乎也不太需要别人来介入的。
如此完美的状态里，硬要在她的生活里插进去一个人，以恋爱对象的身份，的确是件难事，就连叶凛自己也这么觉得的。但他就是放不下女孩一个人呆着的，他总不该让女孩子一直都将孤独作为正义，不被别人打扰的同时，也永远不愿被别人打扰。
正如大家都说杜昕悦是酷系女友，叶凛真正接触之后，才知道不然。
是甜酷系的。
她实在太可以像普通女孩一样了，撒娇也好，黏人也好，她在恋人面前放得特别开。甚至有些时候，脸皮薄如她，也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干些烂俗恋人会干的庸俗事情，并且乐在其中的。
可杜昕悦却又太懂的隐忍了。她着实情商高得可怕，对于一切事情都考虑得周全。所以在很多他稍微感到些许不安的时候，她便会马上出来安抚了。大多数时候和女孩相处，叶凛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被照顾的那个对象来，他其实也不是那种完全不会照顾人的性格，但是在女孩面前总是小巫见大巫似的。毕竟她是那样得有魅力，可以把自己治得如此服服帖帖。
又比如，伴随着时间消逝，杜昕悦明确地知道，距离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是不舍的，也是不安的，却从来不会在叶凛——自己的恋人面前表现出来。那些她所认为叶凛暂时不能知道的事，也不知道女孩真正坦白而出的日子是几时。
他们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就连温柔也弄不明白地，走一步算一步，珍惜着眼前所有的一切，然后在可以拥抱的时刻尽情相拥，在可以恋爱的日子里尽情相爱。
没什么不好，一切都很好。
“该去办理值机了。”
“这么早吗？”
“对的，我一向喜欢早点做准备。”
“我的意思是，不想和我再呆多一会？”
女孩站起，摇摇头，却又点点头，叶凛就知道她又在忍耐了。杜昕悦一向如此的，她要抗争的第一对象，永远都是她自己。这也大概是本土自由生长的中国孩子最擅长的事，他们都太懂得该如何忍耐了。
在不对的时间遇见的话，就先不要相爱吧，在等等吧；在不合适的时段喜欢上了的话，就先不要开始吧；或许大学的确是可以放松地来一场恋爱的，但倘若还有更多计划之中的事情，就可以再放缓一些；等到学业有成吧，等到事业有成吧，等到彼此都不再有热情相爱的时候吧……
他可不愿意那样。
“不行，我要耍小孩子脾气，你要至少多和我呆一个钟才行。”
叶凛不愿意，让杜昕悦永远都是一个人的，至少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在他喜欢上女孩的那一刻起，女孩就不该再和以前一样，是一个人了。
“我不知道你在克制什么，倘若是真的喜欢，是深爱的话，大可不必对我克制的。我这里有足够大的空间，可以接受到你所有的喜爱，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愿意给我看到的不愿意给我看到的，想让我知道而又不想让我知道的，只要你向我走第一步就行。”
“剩下的九十九步，我用跑的去见你。”
杜昕悦听到这段话时，竟然有几分感慨来了。遇见叶凛之后，她总能碰到很多自己之前所无法预见的疑问来。心却又是欢喜的，大概没有男孩的话，有些问题一辈子都不会找上门，困扰的同时，她也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懂得了更多的东西，学到了更多东西。
比如喜欢，比如爱。
她一直以为自己还算是个孝顺的孩子，就算早早离家，每逢节日总会记得给自己爸妈问候的。她一直以为自己还算是个称职的朋友，虽然不太主动，却总能在他们需要自己的时候给到别人温暖。她没有承认的事是，她其实不懂如何去喜欢和爱别人，她出来得太早了，这个社会却又比她想象中冷漠那么多，让她有些措不及防的，却只能模仿别人去假装喜欢和爱。
而那些东施效颦的东西，在她本人看来，也是拙劣至极的。
“那还是不可以的，你走五十步，我走五十步，我们在最好的时间节点，最好的地点相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主动地上前抱住叶凛，属于她的，最最勇敢的男孩。
“每个灵魂都该是自由的。”
“我们自由喜欢，自由恋爱，自由地朝着对方走去，不需要太大牺牲和忍耐，这样才对。”
就连这一点，也是她在遇见叶凛之后才明白的。
“我刚刚在给姜老师发消息时，她问我还是一个人吗，要我注意安全。”
“我第一次可以非常自信地和她说，我不再是一个人了。”
“我拥有的可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男孩。”
方才和妈妈在手机上聊天时，她说了很多和男孩相关的事。其实换做以前，她不太喜欢和自己父母聊天的，由于离开家的时间实在太早，导致她还没学会如何和大人们相处，就先自己成长为了一个大人。
只报平安，只说欢喜之事，只想让远在故乡的爸爸妈妈不要担心自己。
那样确实也太疏离。
第一次的，她和自己的父母主动提起自己的朋友，恋人，去和他们分享自己的喜悦和欢喜，告诉他们自己遇见了一个多么好多么令她本人安心的人。
“那听起来，还真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男生呢。”
“对，叶凛是我非常非常骄傲的男朋友。我像喜欢爸爸妈妈一样喜欢他。”
“但在妈妈看来，你似乎比起喜欢爸爸妈妈，更加喜欢你的男朋友噢？”
“没有的事。”
“这是好事。”
这是好事吗？
大概的确是的吧。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呢。”
叶凛微笑着，听着女孩又开始热烈地诉说她对自己的喜欢。倒也没有特别苦尽甘来的感觉，只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的确杜昕悦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倘若她没有那么着急地要和自己确认关系的话，大概他也不会这么快感受到女孩浓烈的喜欢。
果然还是白羊座，热情得要命。
但确实还是杜昕悦，所以哪怕再炙热的情感，也绝不会灼伤他来。
“大概是我的荣幸，能够被你喜欢上的话。”
“其实我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人。”
“那巧了，其实我也不是。”
“但如果一定要对你说些什么的话，大概我是感谢的，感谢你可以来到这个世上，感谢你可以闪闪发光，感谢你可以让我和你相遇……”
“相遇这件事其实只是偶然吧？”
听到这里时，杜昕悦不由得笑出声来，这未免有些过于夸张了。
“不是的，是必然的。”
叶凛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女孩，认真地说道：
“倘若不是你的话，或许我的确不会选择这所学校。你要知道的，以我的资历，虽然我的成绩并没有那么理想，但专业能力上，我其实可以上更多，比音凛更好的学校。”
“是我选择你，因为冥冥之中我觉得，你一定能比那些地方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
“而确实，来到这里的每一天，甚至还没有真正见到你的，只存在于网络聊天的那段日子里，我也从未后悔过。”
“你像是我的精神支撑似的，从一开始出现时，就对于我而言是，无法或缺的角色了。或许我可以一直远远地看着你，看着你发光发亮也满足得要命。但的确——”
“傍近你时，难过就会莫名其妙地烟消云散，只剩下对你，和你所存在的这个世界，热切的喜欢了。”
而这样的告白，只是我浓烈感情的冰山一角而已。
“你该去值机了，更多的感慨在飞机上消化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