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汉在路上，和萧明羽把大约的情况说了一下。
“什么？你说什么？”萧明羽在马上好好坐着，听到王汉的话，差点儿直接当街坠马，幸亏功夫底子在，才堪堪稳住了，因为太过惊讶，声音都有点儿破音了，引来周围的人侧目，萧明羽也顾不上了，“小灵曦……他……他……”
“死了”这次词就卡在喉咙口，怎么都说不出来。
“是的，萧阁主，灵曦战死沙场。”
王汉沉重点了点头，没让萧明羽说下去。
“什么时候的事情？上次大军班师回朝，我看是胜的，就没关注，我不知道他去了前线，慕容怎么会让小灵曦独自去前线？”
“灵曦自己去的，当时陛下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让回来，他不肯，他在那边屡立奇功，协助戚将军平定了北境之乱，都已经直捣对方都城了，却没想到最后生变，他被流矢击中，不幸身亡。”
王汉每次说一遍，心都痛一次，尽管那个明媚如皇城的阳光的少年，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王汉还是不太能接受，不相信，他就那么消失在北境了。
“那……慕容……怎么样？”
萧明羽这一句问得有点儿小心翼翼，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这是邢铭……萧明羽整个心都痉挛到一起了，不敢想。
“不太好，您过去看看吧！”
萧明羽到的时候，慕容玄月刚和大臣们商议完国事，趁这个间隙，萧明羽进了御书房。
“慕容，我来了！”
萧明羽故作轻松的打招呼，然后慕容玄月一抬头，萧明羽整个人都愣住了。
慕容玄月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睛下面有难以掩饰的疲惫，尽管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但是眼中很是平静，好像已经没有了光。
“明羽，你怎么来了？听说你得了一个麟儿，还没顾得上恭喜呢！”
慕容玄月看到了自己的朋友，难得露出了笑脸。
“礼物收到了，感觉那个小屁孩的家当，不是很挥霍的话，安安稳稳能够他吃一辈子了，而且还能吃的不错，谢谢了啊！”
萧明羽大刺刺找了个空的椅子坐了下来。
“怎么样？你的父母这下高兴了吧？”
慕容玄月放松的靠在椅背上，难得有心情闲话家常。
“高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看着，眼里已经看不到我这个儿子了！”
萧明羽口无遮拦地说。
“邢铭呢？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排斥吧？”
“排斥？你说什么呢？他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别人了，只有那个小兔崽子！”
提到这个，萧明羽就开始咬牙切齿。
慕容玄月立刻就懂了：“我们的萧大公子这是吃小娃儿的醋了啊？”
萧明羽立刻炸毛了：“我吃醋？我吃一个小娃儿的醋？开什么玩笑啊！”
慕容玄月笑着摇摇头，眼底都是艳羡：“你这是和邢铭吵架了跑出来的吧？”
“谁要和他吵架？他就是木头！让他陪那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玩儿去吧！本公子出来正好清净！”萧明羽突发奇想，“要不我在皇宫里面陪你几天？”
皇宫戒备森严，邢铭肯定不好进来！
萧明羽打的一手好算盘。
“你愿意的话，没问题啊，不过恋人之间，有什么事情，还是好好沟通，不要让误会加深，到时候再想解释，可能就没机会了。”
慕容玄月有感而发，语调没有变，但是里面的哀伤，缓缓流淌，整个书房空气好像流动速度都慢下来。
“慕容，我最近忙，没太关注朝廷的事情，我不知道小灵曦……对不起啊！”
萧明羽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看着慕容玄月的样子，心里一阵阵难受。
“我知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慕容玄月用手搓了搓脸，在好友面前，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情绪。
“王汉说小灵曦自己去的，你派人去找，没有找回来。”
慕容玄月点了点头，轻轻说：“明羽，我在这个皇宫呆了这么久，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从来没觉得这个皇宫这么大，这么空过，冷冷清清，感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经过偏殿的时候，上朝的时候，我总觉得随时他可能会出现，在早朝的朝臣后面，在皇宫的每个拐角，在每个深夜。我其实一直都没办法接受，他已经离开了。我就当他还在赈灾，还在征战，只是还没有回来，可是……”慕容玄月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到了，“我还能骗自己多久呢？”
“听说小灵曦最后连墓碑都不让立，他为何如此决绝？”
萧明羽知道慕容玄月和灵曦之间多少有点儿问题，他觉得可能就是和他和邢铭之间一样，就是情人之间的一些小别扭，小情趣，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觉得慕容玄月好歹是一国之君，统领一个国家，朝中那么多大臣，他恩威并施，也都统御得很好，不至于这么点儿情情爱爱的事情都搞不定。
但是萧明羽却忽略了，统领一个国家，和会处理感情的事情，完全是两回事儿，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但是灵曦战死沙场，居然连个念想都不给慕容玄月留，这不是小事儿了。
“他觉得我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想用他做药引救唐柠，欺骗他的感情，他以为我要大婚，娶前将军的女儿。”
萧明羽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你做了什么，会让他有这样的误解？”
“一言难尽。”
慕容玄月把所有的事情都和萧明羽说了，萧明羽听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脸上用什么表情了。
“所以现在你在自我惩罚，自我折磨，你觉得这样就对得起他了吗？”
“我一想到，我还有未来那么多年的岁月，要一天天自己孤单走下去，就觉得非常的疲惫；世界那么大，江山万里，河流千条，春花秋月，我却再也看不到他了，等不到他归来了，就觉得活得没有希望，整个世界都空得厉害。但是我是皇帝，是万民表率，要对得起我的江山，对得起我的黎明百姓，对得起守卫疆土的将士，所以我就努力多做一些，毕竟，我也睡不着。我没有故意折磨自己。”
慕容玄月声音很低，但是字字恳切，他是皇帝，他有他的责任，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不顾，追随自己的爱人而去，那就太不负责任了，也不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江山如画，这盛世如那个少年将军当初所愿，只不过繁花似锦，星辰大海，那个他没有好好珍惜的人，永远不再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