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大一会儿，太后临时住的屋子的门才开了，里面走出来的人，灵曦认识，是太后的贴身侍女。
“都在院子里站着干什么？赶紧进来几个人，打扫一下，然后你去拿一套餐具来，太医，您赶紧进来给太后看看！”
她这一通吩咐，院子里的人都动了起来，总算是不像一群没感情的雕像了。
“灵都尉，你来了啊？刚才太后找你，你没在，我去问问太后还有什么吩咐没有，你等下哈！”
侍女对灵曦还算客气，赶紧进去禀告太后了。
等下，侍女去而复返，对灵曦说：“太后要去凉亭走走，你陪着过去吧，”侍女看了看周围，低声说，“太后心情不好，你小心伺候。”
然后侍女又像风一样刮过去了。
留下灵曦在她留下的风中凌乱。
太后心情不好，自己为什么要小心？
就算是和皇帝吵架了，不是还有窦小姐吗？
最不济也有宫女太监一大群，自己为什么要陪着？
自己一个护送的人，而且，还是个兼职，为什么还得哄太后开心？
而且，怎么哄？
哄不开心怎么办？
哄人开心他擅长不擅长他不知道，气人他很擅长，之前没少气爷爷，这么气太后的话，会不会把太后给气晕了？
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头万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觉得回去一定要把康承平打一顿，都是因为他！
一会儿的功夫，太后从里面出来了，尽管整理了仪容，妆发和服饰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灵曦的心理作用，觉得她眼睛有一些浮肿，好像哭过了。
“参见太后，之前有事儿，天后召见，我来迟了，请太后责罚。”
先认错总是对的。
“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起来吧，屋子里闷，陪我去外面转转。”
“是，太后。”
灵曦能怎么办？只能遵命啊！
太后没让太多人跟着，灵曦沉默陪着，几个人很快到了凉亭。
侍女把凉亭收拾好，摆上了桌布，垫子，瓜果，茶盏，扶太后坐好，就退到了一边。
眼观鼻，鼻观口，装雕像。
“灵都尉，过来坐。”
太后朝灵曦招手。
“太后，我站着就行。”
“让你坐，你就坐，客气什么！”
“那灵曦遵命。”
灵曦坐了下来，不过只坐了一小半，比站着也轻松不了多少，随时准备站起来。
“灵都尉，你今年多大了啊？娶亲了吗？”
太后和灵曦闲话家长。
“回太后，我今年二十一岁了，还没娶亲呢！”
“二十一了啊，那比皇帝小五岁，怎么还没娶亲啊？眼光太高？”
“那倒不会，只不过灵曦一直想从军，不知道多久能回，还能不能回，所以不想耽误人家姑娘，就暂时没谈婚论嫁。”
灵曦不知道太后为什么又关心起自己来了，不过也不敢掉以轻心，如实回答。
“倒是一个负责的孩子，有想过要娶一个什么样子的姑娘吗？”
“呃，想过，就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就行。”
在太后面前也不提什么“才貌世无双”这种吹牛的话，怕被人笑。
“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太后重复了一遍灵曦的话，然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谈何容易啊！”
“没事儿，也不急，我还在当兵呢，等退伍以后再说，可能那时候心境就变了，也可能最后也没找到合适的，打一辈子光棍呢！”
灵曦对这些不在意，拿自己开玩笑。
“那肯定不会，你样貌性格才能样样好，肯定会有好姻缘。”
“那借太后吉言了。”
“你会喜欢窦小姐这样的姑娘吗？”
“啊？”
话锋一转，灵曦措手不及，楞在当场。
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幸好太后也不在意他的答案。
“皇帝不喜欢，说心机太重，步步为营，全部都是算计，言谈举止，都是戏，说有这么个人在身前，时时提心吊胆，夜夜毛骨悚然，想想都难受，你说有这么离谱吗？”
太后估计是身边实在没有人说话了，逮着灵曦，合适不合适的都说。
“陛下为什么这么说窦小姐？窦小姐做了什么吗？”
灵曦尽管对那个窦小姐无感，但是觉得这么说一个还在病中的弱女子，不合适。
毕竟皇帝也是刚见人家第一面。
“哎，灵曦啊，你还是年轻，阅历浅，这里面的弯弯曲曲见得少。那位窦小姐，不是来为母亲还什么愿，她就是冲我来的，那所谓的风寒，也是她刻意为之，这些啊，都是她精心算计好的，这寺院里也有被她收买的人，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可是，为什么呢？”
“皇帝年龄到了，还没娶亲，很多人盯着皇后那个位子呢！为了权势，地位，金钱这些永无休止的欲望，人们用的手段可多着呢！这才哪里到哪里啊？”
太后嘴角一抹冷笑，让灵曦觉得眼前的太后非常的陌生。
“您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会是一开始就知道吧？
“开始觉得不对，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了，她还是太嫩了，留下太多的马脚，不过她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个程度，很不错了。”
太后言语之间，居然有赞赏之意。
“既然太后已经识破，为什么还……”
后面的话，灵曦不知道怎么说。
“还要撮合她和皇帝是吗？你觉得皇帝需要一个什么样子的太后？柔弱如菟丝花？洁白如小白兔？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个深不可测的深渊，你以为后宫有多干净圣洁啊？通往后位的每一步，都是带着鲜血的。”
山中阳光没那么亮，又是深秋，有点儿阴森森的，太后说这话，又带着一丝凌厉，灵曦觉得从骨头里面往外犯寒气。
华丽丽打了个寒颤。
“太后，陛下派人传话，有个侍卫出了问题，皇帝很生气，找灵都尉问话，让灵都尉速速前去，不得延误。”
突然有太监走了过来，打断了这段诡异的对话。
“发生什么事情了？那灵曦，你赶紧去吧，别让陛下久等。”
太后和皇帝吵架是真的，生气是真的，但是真的有了事情，肯定还是以皇帝为尊的。
灵曦一头雾水，但是能离开这里总是好的，跟着来传信的人，冲冲离去。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