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云彻说完，就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得看着灵渊，仿佛要透过那些表象，看到他心里去。
灵渊在这样的目光下，依然非常的镇静从容，没有一丝的动摇，好像这些话全都无关痛痒一样。
“不客气，希望一切都没有晚。”灵渊清浅得笑着，声音很平静。
“我懂了，”灵云彻点了点头，“那我出去了。”嘴上这么说着，人却没有离开。
“好，”灵渊的视线转到灵云彻的手上，指了指，“那封信……能还给我吗？”
灵云彻低头，才发现手里还攒着那封给云锦的信，本来墨迹就没有干透，手心的汗泅湿了上面的墨迹，晕染的出来一道道痕迹，就好像干涸后的泪痕。
“抱歉。”灵云彻拿出来，展开，努力扯平上面的褶皱，又用干净的袖子擦了擦，努力想让那封信恢复原样，却徒劳无功，他都这么大了，却像弄坏了别人家心爱玩具的孩子，惊慌失措又无奈无助。
“不用管了，灵云彻。”灵渊在旁边说了一句，声音里带上了不易觉察的颤抖，只不过困在自己情绪里的灵云彻没有听出来。
“很快好了。”灵云彻把信封展开，放在桌面上压平，却不小心碰到了放在砚台边上的笔，笔一歪，笔尖直接落在了信封上，毛笔上本来就有未干的墨汁，这下直接划了一道墨痕，把信封上的名字涂了，乌黑一片，这下彻底不能用了。
“我说你不用弄了！”灵渊提高了声音，声音里带了怒气。
“对不起。”灵云彻收回手，嗫嗫喏喏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灵渊的声音里带了不耐。
灵云彻站起了身子，最后又深深看了灵渊一眼，难过，不舍，伤心，不甘，愧疚……各种复杂的情绪都在里面，几乎让人承受不住。没有几个人能在这样的目光下无动于衷，但是灵渊做到了。
灵渊皱着眉头看着桌上那个现在弄得乌漆墨黑的信封，皱着眉头，估计正在想怎么办，完全没有注意到灵云彻的表情。
“那我走了。”灵云彻又说了一句，灵渊头都没有抬，没有看灵云彻一眼，直接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灵云彻快步走了出去，没有回头，打开藏书阁的门，外面阳光刺眼，一瞬间刺痛了灵云彻，阳光从打开的门透过来，在屋内行成一道影子，灵云彻一半在阳光里，一半在暗影里，明暗之间，有细小的灰尘在飞舞着，灵云彻走进阳光里，又轻轻关上了门，阳光和灵云彻都被关在门外，留给室内的是一种莫名的阴冷。
灵渊从藏书阁回家，就看到蚌婆婆和小游在忙里忙外收拾东西，没有看到灵云彻。
“你们在干嘛呢？灵云彻呢？”灵渊抓着小游问。
“灵云彻说要搬到厢房住，让我们收拾，他去侍卫队了，有事儿。”小游拿着一个枕头，那是灵云彻的。
灵渊放开了小游，小游快速走了，蚌婆婆正好过来，和灵渊说：“灵云彻突然要搬出去住，是不是因为我说你要结婚，他才这样的啊？”蚌婆婆有点儿自责，“人老了，就是话多。”
“和你无关，蚌婆婆，不过，我没有……”后面的话灵渊差点儿脱口而出，又赶紧咽了回去。
“没有什么？”蚌婆婆追问了一句。
“我没有让他现在搬走，估计他自己想的，蚌婆婆，随他去吧！”
“不劝劝吗？他好像不高兴，就算要搬，也不用这么急，厢房都没收拾，可是看那孩子的意思，一刻都不想等了。”蚌婆婆挺为难，她肯定希望灵渊结婚生子，开枝散叶，但是灵云彻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今天他那个状态，尽管看起来和平时基本一样，但是蚌婆婆还是直觉他不高兴。
“你确定要把寝室当婚房吗？”蚌婆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婆婆，说这些太早了。”灵渊现在听到这个字脑仁都疼。
“我也觉得早啊，所以灵云彻为什么这么着急搬出去呢？”蚌婆婆嘀咕着走远了。
那天晚上灵云彻回来的很晚，快到吃饭了才回来，和平时一样和大家打招呼，就好像下午在藏书阁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灵云彻啊，厢房收拾了，但是时间比较短，也就打扫打扫灰尘，搬搬东西，整理了一下床铺，你确定今天就要过去住吗？要不等过一阵，天暖和了，彻底晒晒屋子再搬？”吃饭之前，蚌婆婆看了看灵渊的，灵渊没说话的意思，蚌婆婆只好自己亲自来问。
“过去住，没事儿。”灵云彻斩钉截铁的回答，低头吃饭，没有看任何人。
蚌婆婆又看了一眼灵渊，灵渊低垂着眼，睫毛闪动如蝴蝶的翼，掩去了眼中的所有的情绪，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那行吧，你试试，不行就再搬回来。”蚌婆婆看他们俩都这样，也没办法，妥协地说。
“嗯……”灵云彻先习惯性的答应了一句，听明白蚌婆婆的意思，又赶紧补了一句，“不了。”
灵渊夹菜的手，抖了一下，菜掉进了碗里，但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所以大家也都没注意到。
晚上回到空了一半的寝室，灵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灵云彻已经搬出去了，打开衣柜，所有的衣服都拿走了，这次倒是很彻底。
洗漱完毕，灵渊准备上床睡觉了，可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万籁俱寂，人的听觉神经，会更加敏锐一下，他总觉得外面有很轻微的动静，但是他不敢去确认，因为这个怀疑，他连翻身都小心翼翼的，最后几乎算是僵硬着身子，躺了一个晚上，看了一晚上的窗户，起风了，树叶动了，月光慢慢变暗了，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终于熬过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东方显出鱼肚白，灵渊没听到别的声音，刚要长出一口气，承认那只是自己的错觉，就听到蚌婆婆刻意压低的声音：“灵云彻，你怎么在这里？你在这里坐了一夜吗？”
灵云彻说了什么，灵渊没有听到，一股酸涩直冲鼻翼，眼睛瞬间就红了，灵云彻，你是在等我去找你，接你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