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在云翡怀里怔怔良久,无声掉泪。
周围有很多人,静静的看着他们二人,无一人发出半点声音。
所有人都很悲伤。
尤其是云翡的人,他们跟随自家主子良久,如何能不知白斐同云翡相识多年,虽然总是争吵拌嘴,实则感情深厚。
时瑾哭了半晌后才停了下来,她抬起头,从云翡怀里撤了出来,看着云翡,说:“翡翠,别难过。”
云翡比她认识白斐的时间要更久,现在说到悲伤,云翡想来也比她要更深才是。
云翡揉了揉时瑾的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自己眼睛都哭的肿了,还有心思惦记旁人。
云翡闭了闭眼睛,待再睁开,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寒芒。
他说:“我很难过,所以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
云翡说到做到。
他以时瑾从未见过的冷厉一面处理着之后的事情,以镇北侯世子的身份调动了周围县的官府兵源,要清剿风源山清风寨。
当然有人不听他的,有几个县的县令在此之前得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好处,对云翡这样年轻的世子打着秋风来回周旋,但没想到云翡竟然也懒得同他们多说,直接命清吾将不听话的县令砍了,随即在众人的震惊中亮出了御赐金牌,见此金牌如见圣上,圣上想砍人还不需要别的理由,当即便没有人敢对云翡多说一句话。
所有人没想到云翡手里居然还有此等圣物在手,更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世子居然有着如此雷霆的手段。
一群官兵浩浩荡荡前去剿匪,云翡也在其内,时瑾这一次没有去,她留在客栈里医治伤员,在送云翡离开的时候她拽了拽云翡的袖子,说:“一切小心。”
说着这些话,时瑾就红着眼睛退开了,没敢再离云翡更近。
虽然她这个时候很想抱抱云翡……可她到底还是很害怕,很害怕冥冥之中真的有灾难厄运一直跟着自己,又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到别人。
虽然云翡跟她说过这件事不怪她,可她是真的怕了。
时瑾再也不想经历这种事了。
但她没想到,她不敢靠的太近,云翡却毫不在意。
他直接将时瑾抱了个满怀,微笑道:“等我回来。”
时瑾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目送一行人远去了。
乌禾这一次又是被留下保护时瑾的那一位。
时瑾向来不会主动问起云翡身份相关的事情,但这一次她却是问出来了。
乌禾也毫无隐瞒,回答的详细。
“陛下如今龙体病重,朝中人便在诸位皇子中划分了阵营,其中以太子一党和五皇子一党分庭抗礼,太子轩辕衡宅心仁厚,颇似年轻时候的陛下,支持者众。而五皇子轩辕刃手段下段,行事果断阴狠,但很会装模作样笼络人心……北地边城的混乱就是他的手笔,而他为了得到皇位,还做了很多准备,其中就包括风源山。”
“风源山应该不止有贼匪吧?”时瑾问道:“这山上是不是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乌禾一听,便笑着拱手施礼。
“时小姐果然聪慧。”
他这两年里一直跟着时瑾和白斐,自然知道这个原本就很聪明的小丫头在白斐那个老狐狸的教导之下越发伶俐了许多,但即便知道这点,时瑾能发现山里藏着东西,还是让他有一点意外。
“这山上的贼匪的确是用来掩人耳目的,重要的不是清风寨,而是清风寨领地中的一处铁矿,在清风寨的地下,有人在利用着铁矿冶炼兵器。”
时瑾听的怔然,继而皱眉沉默。
那这风源山,岂不就是一个秘密的兵工厂?
五皇子私自在这里藏了一个武器制造库,所求为何,自然不用说也能让人想到。
这的确是一件大事,还是天大的事。
乌禾继续道:“正是因为清风寨里藏着这些东西,五皇子害怕我们攻上山之后有所发现,所以派了死士来斩草除根,如果不是殿下他来的及时,这一整个客栈的人一定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因为时瑾已经知道了云翡的身份,所以乌禾也不再说“主子”了,而是直接称呼殿下。
他还是觉得这个称呼更尊贵些,配得上云翡的身份。
“在你同白先生还没到这里时,我便给殿下传了信,那个时候殿下也刚查到这件事不久,因为知道小姐你离这里近,他当下便动身赶了过来……只是没想到,一路上不眠不休紧赶慢赶的,到底还是来不及。”
乌禾说这话,实在是存了替云翡解释的心思,生怕时瑾会因为白斐的死而对于云翡来的太晚而生出怨恨来。
但时瑾当然不会因此怨恨云翡。
她甚至很担心云翡,云翡刚到时满身的疲惫,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怨与恨还是有的,怨的是人心的恶念和贪婪。
因那一群死士来势汹汹,下手太狠,是冲着屠戮整个客栈来的,不止杀了白斐和几个无关的行人,还重伤了白颉之和他的手下。
时瑾刚好是大夫,便耐心的替所有伤患医治。
进入白颉之房间的时候,正看到月岑守在白颉之床前哭个不停,而白颉之捂着胸口的刀伤,面色白的吓人,眸光里满是愤怒和无奈。
他受了重伤,刚苏醒不久,此刻已经很不好受,偏偏一醒来就看到月岑的哭丧脸,更是心烦的要命。
月岑也很委屈。
一群刺客来袭,她被吓晕了,也亏了她运气足够好,一团混乱中昏倒了却保住了一条命,但她一起带来的那几位师兄却运气不怎么样,有两位身死,剩下三人也受了伤。
醒来就见到这样的变故,月岑当然承受不住,只能在白颉之身前哭,而白颉之不想看见她,直接就让她走。
“你也看到了,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我每天经历的都是这些事,你跟着我太危险了,所以还是请回吧。”
月岑不想走。
虽然很害怕是真的,可心上人就在这里,她还能走到哪去?
眼瞅着白颉之越发的不耐烦,月岑哭个不停,偏偏此刻时瑾推开门走了进来,一时屋里的两双眼睛都看向她。
时瑾:“我以为你还没醒,所以没敲门。”
白颉之点了点头,忽而面色黯然。
“怪我本事太弱,没能护住白斐……阿瑾,对不起。”
时瑾取药的手顿了顿,继而摇了摇头。
她什么都不想说,也提不起力气说这件事,便稳了稳情绪,专心给白颉之治伤。
月岑却是不愿意了。
白颉之叫她“月小姐”,对着时瑾倒是亲切的唤“阿瑾”,之前对着自己一脸不耐,看到了时瑾却是言辞恳切……作为未婚妻的她又哪里忍得住?
“劳时姑娘对颉之如此费心。”月岑对时瑾道:“只是颉之是我未婚夫君,照顾他的事我不想假托他人手,所以还请时姑娘留下药,照顾颉之的事交给我来便好,还请时姑娘去看其他男子的胸膛。”
这一番话里的敌意太明显了,且最后一句话里的意思着实粗鄙,白颉之听的直皱眉,张嘴就喝了一声:“闭嘴!阿瑾是大夫,你怎可如此失礼?!”
月岑被呵斥的委屈。
“你是我未婚夫,我就是不想让别的女子看见你的身体,她之前替你包扎伤口时我不在,现在我在这里,自然是要阻止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
白颉之瞬间心头火起,牵动伤势,咳嗽了起来,伤口崩裂,血色渗透了纱布,月岑顿时被吓到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时瑾却是一脸淡然,取出药和纱布放在桌子上,背起了药箱。
“那就劳烦月小姐了,这药是三天的量,早晚各换一次,不能碰水,饮食也要清淡些。”
嘱咐完了,时瑾也出去了,白颉之出言挽留也没能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