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那边离开,月岑便感觉很是快意,她自告奋勇的就要替白颉之换药,奈何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向来都是别人照顾她的份,她哪里照顾过别人?
说她粗心大意笨手笨脚完全不夸张。
纱布粘连着伤口处的血肉,换下来的时候本就要小心些,她却完全不知要动作轻,猛的一撕,白颉之顿时面色一白,痛哼出声。
月岑被这一声吓到了,忘记了还要将伤口周围清理干净,直接撒金疮药,一不小心又倒多了,白颉之只觉得伤口剧痛不止,低头便见胸前血水和药粉混合成黑糊糊的一片狼藉,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我怀疑你是来害我的……”
白颉之这一下子被气的不轻,只觉胸口闷痛,竟然被月岑气的引的内伤加重,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
“叫阿瑾来……”
月岑当即一声尖叫,也顾不得自己讨厌时瑾,慌里慌张的就去叫人。
然而时瑾又哪里是她让走就走让留就留的?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更别提本就很记仇的时瑾。
时瑾正在准备给其他伤患的药,听见自己房间的门被猛的推开,依旧在忙自己的事情,压根就不理会尖叫着让她去看白颉之的月岑。
月岑叫了几嗓子,见时瑾完全不理她,不由得急了。
“你都不去看看颉之的吗?哪有你这样当大夫的?!”
时瑾慢条斯理道:“是你让我把事情交给你的,我交给你了,病人就是你负责,现在你没照顾好知道找我了?可是月小姐,很抱歉,这间客栈里伤患太多,我只有一双手,实在照顾不过来,就麻烦你自己照顾你未婚夫吧。”
月岑怒了。
“可颉之他吐血了!我又不是大夫,我哪里知道该怎么照顾?!”
“吐血了啊?”时瑾故作惊讶的眨了眨眼:“那还真的挺严重的,如果不及时医治,恐会有生命危险的。”
“那你快去看啊!”
“可我忙不过来,而且我也很累了,需要休息。”
时瑾不紧不慢的转身看着月岑笑了笑。
“只不过,我这人是个俗人,只有银子能让我打起精神,若月小姐愿意给钱,我自然当仁不让立马去看他。”
“你,你这是敲诈!”
“是啊,所以你给是不给。”
时瑾本来就因为白斐的死心情很差,这几天又的确是累的狠了,碰上月岑这样蠢而不自知的人着实拿不出什么好脾气来。
“一千两,给钱我就去看他,并且保证他三天内就可以下床,若不给钱,月姑娘就另请高明,至于白公子何时能下床何时能痊愈会不会有后遗症……那就不清楚了。”
月岑着实被气的不轻。
而让她更愤怒的是,阿水紧接着便时瑾敲门喊了一声:“时小姐!我家少庄主说请小姐您前去医治,愿付诊金三千两!”
时瑾便笑了。
因为有一大笔银子赚,时瑾的笑容总算有了几分真心来。
她下意识的便侧过头想跟白斐说自己又碰到了肥羊,但看到空荡荡的身侧,她才忽然意识到她那个不正经又贪财的师父已经离世这件事。
时瑾笑容顿时收敛,她微微闭了闭眼睛,面上恢复了之前的沉寂。
“好啊。”她说着拎着药箱出了门,完全不理会对她怒目而视的月岑,出了门之后和阿水说道:“你家主子方才吐血是被气的,只要气他的人没有了,这胸闷疼痛的毛病也就治好了。”
她说这句话并未收敛音量,月岑自然听到了,当即气的摔了时瑾房里的茶杯。
但时瑾连头都不回,压根就没多看她一眼。
白颉之胸口的伤被月岑大小姐照顾的分外凄惨,又被气的吐了一口气,整个人面色惨白,虚弱不已,病病恹恹,只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做了孽,才会让月岑这么一个女人来做他的未婚妻。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遭,让他打定了主意。
这婚必须赶紧退了,不然他早晚都要死在那女人手里!
看到时瑾进门,白颉之胸口的烦闷才减弱了一些。
“我还以为阿瑾不会来看我了……”
刚才月岑说的那些话属实过分,若他是时瑾,一定已经被气个半死,不会再来瞧这病人。
时瑾要了一盆干净的水,一边轻轻擦拭白颉之胸口的污血,一边道:“有钱不赚是傻子。”
“若没有钱,你还会来吗?”
“不会。”
“都说医者仁心……”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病人。”
时瑾说话丝毫不讲情面。
“我这样爱看男人胸膛,看谁的都是看,何必要看一个旁边有说话不中听的家属的,我是来治病的,又不是来受气的。”
如果不是看在三千两的面子上,她才不会过来找气受。
白颉之看了看时瑾眼底的青色,知道时瑾最近都没有休息好,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让白斐时瑾跟着他们上风源山,那么白斐也不会……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改变。
时瑾替白颉之处理好了伤口,又摸了摸脉,确认白颉之的内伤不严重,开了方子让阿水煎给白颉之喝,之后便要走。
白颉之却忽然唤了她一声。
“阿瑾,白先生已经故去,你若无家可归,不如随我回云雾山庄吧。”
“这就不劳白公子费心了。”
时瑾语气冷淡,推门走了出去。
说实话,时瑾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迁怒。
亦或是因为难过的心情无法排解,才会让她对白颉之提不起什么好气来。
虽然时瑾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她也控制不住。
云翡是在三天之后回来的。
他既出了雷霆手段,事情定然已经解决了。
只是云翡这一次毫无疑问的彻底得罪人了。
他查抄了铁矿和兵器工厂,虽然所有人都明知这风源山是谁的,但贼匪头子自尽身亡,没了证据,而皇帝陛下又病重难医,没人敢同他说些事,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以前云翡一直都是不站队的,他只想做一个闲散玩乐的世子爷,没想到朝堂纷争会将天下影响至这般模样。而他若一直在北地也罢,偏他这次来了风源山,将自己以及自己的底牌彻彻底底暴露在了所有人眼前,又利用这张底牌抄了五皇子的底。
云翡这一次站到了人前,再想离开,便没那么容易了。
以前的暗杀,只不过是来自于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了争世子的爵位。
而往后,会有更多的人想要他死。
看着云翡风尘仆仆的从马背上下来,时瑾在客栈门口看着他满面笑容朝自己走来的样子,想到云翡以后会面对的那些事,她忽然就觉得鼻子发酸。
时瑾忽然抬起步子朝着云翡跑过去,猛的扑进云翡怀里,伸出胳膊一把搂住。
云翡:“……”
不止他呆住,周围跟他一同回来的人也是呆若木鸡。
那日云翡刚把时瑾救出来的时候,两个人抱了一会儿,但周围人并没有多惊讶,毕竟刚刚脱险,云翡以拥抱来安慰一个小女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现在不一样……这世风日下的,世子殿下当街被小女子抱了个满怀,而这小女子光抱了还不够,还在云翡怀里左蹭蹭右蹭蹭。
云翡当即面红耳赤,却没有推开那小女子,也没躲,而是红着脸,任由自己被对方当成撒娇的对象。
清吾似乎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个场面,所以还能保持冷静,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在旁边充当柱子。
乌禾也是揉着鼻子在旁边不停叨咕:“小时候不懂事,调戏也就调戏了,这怎么大了还这样,还当众调戏……真是太欺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