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蜂鸣声撕裂了地下实验室的空气，那条代表冥王心跳的直线，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划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云烟！”江宸予一把抱住从连接椅上软倒的苏云烟，她口鼻溢出的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医疗组的人员蜂拥而上，各种仪器被迅速推到苏云烟身边。
“苏总生命体征极度衰弱！准备肾上腺素！”
“血压下降！快！”
卡尔双眼赤红，死死盯着主屏幕，声音嘶哑中带着一丝癫狂的喜悦：“停了！江总，月球的能量传输停止了！‘起源’的信号完全中断了！苏总她做到了！”
江宸予的目光没有离开怀里的苏云烟，他朝着医疗组低吼：“救她！不惜任何代价！”
“江总，”一名医生快步跑过来，看了一眼另一边毫无动静的医疗舱，汇报道，“目标人物‘冥王’，已确认心跳停止，无生命迹象。”
“不！不对！”卡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他指着自己面前一块副屏，上面的脑波图谱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刷新，密集得像一片沸腾的海洋，“他没死！看这里！他的大脑活性！比刚才增强了十倍！不，是一百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一个心跳停止的人，大脑却像一台全功率运行的超级计算机。
江宸予看了一眼昏迷中依然紧蹙眉头的苏云烟，又看了一眼那个诡异的脑波图，一个冰冷的决定瞬间做出。
“把他当成一台还在运行的设备，维持他身体机能！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不能让他‘关机’！”
不知过了多久，医疗仪器的滴滴声变得平稳。
苏云烟缓缓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江宸予布满血丝的双眼。
“我……”她开口，喉咙干得像要冒火。
江宸予立刻端过一杯温水，用棉签沾湿了她的嘴唇。
“别说话。”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后怕地颤抖。
苏云烟却摇了摇头，挣扎着想坐起来，她的目光越过江宸予，望向那块主屏幕。
“冥王……信号……怎么样了？”
江宸予扶住她，在她背后垫了一个软枕，这才开口：“‘起源’的信号被你切断了。但是……”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冥王现在的状态。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卡尔和李梦瑶冲了进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合了震惊、恐惧与亢奋的复杂表情。
“苏总！你醒了！”卡尔看到苏云烟，先是一喜，随即把一块平板电脑举到她面前，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我破解了！我把你逆转的那段基因序列彻底破解了！”
平板上，一条全新的DNA双螺旋结构模型在旋转。
“你不是单纯地破坏了它，苏总，你是……修正了它，或者说，你用时若晴博士留下的数据，给了它一个全新的答案！而这个答案……”
卡尔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调出了另一份尘封的资料，正是“时光”系统里，关于“女娲”工程的那张残缺基因图谱。
他将新序列和图谱最深处，那个被时若晴画上圆圈的古老基因片段，进行了比对。
“看到了吗？”卡尔的声音都在发抖，“百分之百吻合！苏总，你无意中完成了一段跨越了三十年，甚至更久远的基因补完！”
苏云烟看着那两个完美重合的序列，大脑嗡的一声。
江宸予的反应更快，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看向那张“女娲”工程的图谱：“这个……是人类的基因图谱。”
“没错！”卡尔用力点头，“所以，‘深渊’他们……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外星人！”
“‘天眼’整合了所有数据，”李梦瑶接过了话，她的声音比卡尔冷静，却更让人不寒而栗，“包括艾伦博士的笔记、月球的数据、冥王大脑的结构，以及你刚刚补完的这段基因。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深渊’组织，是古老人类文明的后裔。他们的母星，在遥远的过去因为生态彻底崩溃而消亡。在毁灭之前，他们将最精英的一部分后代，通过基因技术进行深度改造，然后像播撒种子一样，送往了宇宙。”
江宸予的瞳孔猛地收缩：“种子……地球？”
“地球，就是他们的‘方舟’。”李梦瑶说出了那个颠覆性的词语，“一个巨大的、活着的基因库，一个用来重塑他们文明的实验场。”
苏云烟的脑海里，所有线索瞬间串联成一条完整的线。
她看向江宸予，声音沙哑地开口：“所以，‘黑色潮汐’……根本不是为了引发冰河时代，清除人类。”
“它是‘深渊’的基因重塑计划。”江宸予替她说了下去，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他们在改造地球的环境，让这里的气候和生态，变回他们那个已经死亡的‘母星’的样子。”
“那‘圣杯’呢？”苏云烟追问。
“‘圣杯’，就是启动地球上所有潜伏基因的终极指令。”李梦瑶的脸色苍白如纸，“它会唤醒那些和我们一样，却在基因深处埋藏着‘种子’的人，让他们成为‘新人类’的载体。而月球上的‘起源’结构，就是这个庞大计划的遥控器。”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这个真相，比任何外星人入侵的故事都更加恐怖。敌人，一直就在他们中间，甚至，就是他们自己。
“冥王……”苏云烟看向那个医疗舱，“他就是那把钥匙，因为他体内的基因编码，是启动计划最关键的一环。”
“可你修改了他的编码。”卡尔的表情变得无比古怪，“你本该废掉这把钥匙，但你给了他一个……他原本的系统无法识别的‘正确答案’。你……你等于启动了一个我们谁都不知道的隐藏程序。”
话音未落，卡尔面前那台监测着冥王脑电波的仪器，突然爆发出比刚才还要尖锐的警报！
“糟了！”卡尔尖叫起来，“他的大脑……他不是在运算，他在广播！一种全新的生物电磁波！比‘起源’的信号更复杂，强度更大！正在以光速……不，是超光速，朝着月球传播！”
李梦瑶的战术终端也同时亮起红光。
“江总，苏总……月亮！”她的声音变了调，“‘烛龙’号传回来的实时画面！”
所有人猛地抬头，看向主屏幕。
画面中，月球背面艾特肯盆地的巨大半球形结构，那原本璀璨的金色光芒，正在迅速黯淡。
一秒，两秒……
金色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幽深、冰冷、宛如深海的蓝色光芒，从结构的内部猛地透了出来！
嗡——
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的蓝色能量光柱，从结构顶端冲天而起，不再是射向遥远的枯萎星系，而是像一柄审判的巨剑，精准地锁定了地球的方向！
“警告！警告！”
另一个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来自李梦瑶接入的全球气象监测网络。
“全球多个气象监测站同时报告！全球平均地表温度……正在以每秒零点一度的速率，同步骤降！”
李梦瑶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条断崖式下跌的曲线，喃喃自语。
“真正的‘黑色潮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