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重复着这句话，一个疯狂的念头开始在她心中成型。
这不是一句感性的留言，这是一个技术说明。
“江宸予，”她转过头，看着正在指挥“黎明”组织进行全球反向追踪的丈夫，“我需要再进一次冥王的意识。”
江宸予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猛地转身。“不行，太危险了。‘深渊’的这次攻击，明显是冲着清除痕迹来的，他们可能已经准备放弃冥王这颗棋子了。”
“他们不是要放弃他，而是他的‘程序’已经启动完成了。”苏云烟走到冥王所在的医疗舱前，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他现在就是一个活体的信号塔，在和月球上的东西共鸣。我不是去获取情报。”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在冰冷的玻璃罩上。
“我要去唤醒他。或者说，修正他。”
江宸予盯着她的眼睛，从那片平静的深处，他看到了无法动摇的决心。他沉默了几秒钟，走到一旁的设备箱，从中取出一个造型奇特的、更小巧的神经界面头环。
“我阻止不了你。”他把头环递给苏云烟，“但你必须带上这个。这是‘黎明’最新的‘精神锚点’，我会把它和你的脑波同步。一旦你的意识出现迷失的迹象，它会强制把你拉回来。”
“好。”苏云烟没有犹豫，接过头环戴上。
生物实验室内，她再次躺上连接椅。当特殊的神经界面头盔缓缓扣下时，她最后看了一眼江宸予。
“如果我回不来……”
“你会回来。”江宸予打断她，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我在这里等你。”
嗡——
轻微的电流声响起，苏云烟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但这一次，黑暗中不再是空无一物。无数发光的丝线在黑暗中交织，组成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网络。每一条丝线都脉动着，发出与月球“起源”遗迹同频地低语。
冥王的精神监狱，已经和“起源”的信号彻底融为了一体。
她顺着其中一条最粗壮的丝线飞去，很快，一个场景在她面前浮现。
那是一个明亮的房间，年幼的冥王正坐在一个白发老者的对面。
“孩子，看看这个世界。”老者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蛊惑力，“人类就像癌细胞，无节制地索取、繁殖、破坏。而我们，‘深渊’，是为这颗星球带来净化的医生。”
“净化……”年幼的冥王喃喃自语。
“对，我们会清除这些癌细胞，让地球恢复它本该有的样子。”
画面破碎，苏云烟立刻转向另一个记忆碎片。她看到了，在一次任务失败后，冥王和他的同伴被“深渊”的高层当做弃子，任由他们在炮火中被吞噬。她看到了冥王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和迷茫。
就是现在！
苏云烟集中自己的精神力，将一段段新的信息，强行投射进这个意识网络。
她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调出了冥王记忆最深处，那个早已模糊不清的、母亲的影像。
“回家吧，孩子……”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紧接着，是被“深渊”抛弃的同伴们临死前不甘地嘶吼。
“我们被骗了！他们只是在利用我们！”
整个意识网络开始剧烈地震荡，那些原本平稳流动的光线，变得狂乱起来。冥王那被程序锁死的意识核心，出现了一丝裂缝。
“不……导师说……我们是正义的……”一个属于冥王自己的、挣扎的声音在网络中回响。
“正义会让你抛弃同伴吗？正义会让你忘记自己的母亲吗？”苏云烟的声音如同利剑，直刺他意识最脆弱的地方，“看看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他们不是在拯救世界，他们是在改造你！”
随着她的一声怒喝，冥王意识网络的最底层，那段被“深渊”强行激活的古老基因序列，骤然显现！它像一条金色的巨蛇，盘踞在冥王的精神核心，与来自月球的信号完美谐振。
“找到了！”苏云烟毫不犹豫地冲向那段基因序列。
与此同时，安全屋里，卡尔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苏总！江总！不好了！‘起源’遗迹的能量输出功率在三秒内暴增了百分之三百！全球多个生物实验室报告，他们培养皿里的细胞出现了无法解释的异常增殖！北美、欧洲、亚洲，都有动物出现攻击行为的报告！”
时间不多了！
苏云烟没有退缩，她调动起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将母亲“时光”系统中，那份关于“超维度基因锁”的逆向工程数据，如同一柄手术刀，狠狠地刺向那条金色的基因巨蛇！
“我即你，你即我！”
“如果这是写在我们基因里的囚笼，那就由我来亲手打破它！”
她将自己理解的、属于“时若晴”的、也属于“苏云烟”的意志，与那些冰冷的数据融合在一起，强行植入冥王的精神网络。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大力量从基因序列的核心爆发出来。
实验室里，医疗舱内的冥王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中闪过一瞬间的清明，随即开始剧烈的抽搐，口中涌出大量的白色泡沫。
而连接椅上的苏云烟，则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正面击中，猛地向后一仰。
“噗——”
鲜血从她的口鼻中喷涌而出，神经界面头盔在一连串的火花中冒出黑烟。江宸予启动的“精神锚点”发挥了作用，在她的意识被彻底撕碎前，强行将她从那个崩溃的精神世界中弹了出来。
苏云烟的身体软软地倒在椅子上，昏迷过去。
“苏总！”
“云烟！”
江宸予和卡尔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卡尔看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然后归于平直的波形图，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不敢相信的狂喜。
“江总！月球的能量传输……停止了！‘起源’信号中断了！苏总她成功了！”
他话音未落，另一台监测着冥王生命体征的仪器，发出了一长串尖锐而绝望的鸣叫。
卡尔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呆呆地看着那条拉直的心电图，声音颤抖。
“但是……冥王的心跳……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