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头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睁开眼,“噌”的一下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惊人。
“卓子!卓子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马卓低头扫了一眼,果然,包扎伤口的布条上又渗出了一些暗红色的血迹,不过看那颜色和量,多半是昨夜包扎时未曾止住的余血,并非新鲜的。
“没事儿,死不了。”
“估摸着是昨晚上睡觉不老实,给蹭破了点皮肉,不碍事。”
“卓子,我再给你上点药。这药粉是真好,我娘说了,消炎止血,比那城里药铺卖的还好使!”
王石头捏着那小纸包,动作轻柔。
马卓看着王石头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行了行了,石头,你小子能不能利索点儿?”
马卓实在忍不住,开口打趣道:“别跟个伺候娘娘的太监似的,磨磨蹭蹭。”
“我这肩膀又不是纸糊的,没那么金贵!”
王石头被他这么一说,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子,梗着脖子辩解道:“我……我还不是怕把你给弄疼了!你这伤口,看着都吓死个人,万一再不小心给弄感染了,那可咋整?”
“到时候在这荒山野岭的,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上哪儿给你找大夫去?”
他嘴上虽然这么强硬地反驳,手上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更加轻柔了几分。
仔仔细细地上完了药,又用剩下的还算干净的布条给马卓重新包扎好伤口,打了个不算利索但还算牢靠的死结。
王石头做完这一切,才终于直起身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一层细密汗珠,心里头对马卓的敬佩,又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
换作是他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别说像卓子这样还能谈笑风生、跟没事人似的,估摸着早就疼得哭爹喊娘、满地打滚了。
卓子这硬扛伤痛的本事,真是绝了!
这得是多硬的汉子,才能一声不吭地挺过来!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待在旁边、蜷缩成一团的小老虎,似乎也闻到了药味和血腥味,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它昨天被那头凶狠的头狼叼着脖颈甩了一下,似乎也受了点不易察觉的轻伤,走路的时候后腿有点轻微的跛,但精神头瞧着还行。
它亦步亦趋地凑到马卓跟前,用它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马卓没有受伤的那条腿的裤管。
马卓轻轻摸了摸小老虎毛茸茸的小脑袋。
随后从干粮袋里摸出最后一个已经有些发硬发干的馒头,这还是昨天王石头做的,撕了一小块,递给眼巴巴瞅着他的小老虎。
小老虎也不客气,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就将那馒头渣吞了下去,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
“石头,你饿不饿?把这剩下的馒头吃了吧,垫垫肚子。”
马卓把那半个多点的馒头递给王石头。
王石头摇了摇头,他现在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昨晚上那顿冰凉刺骨的晚餐,还有这山洞里头潮湿阴冷、弥漫着一股子霉味的环境,让他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坦,肚子里头虽然空落落的,却又什么都吃不下,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反胃。
“卓子,我不饿,还是你吃吧。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多吃点东西,哪有力气恢复?”
马卓也没再跟他客气,接过来三两口就把那半个冷硬的馒头给塞进了肚子里,味同嚼蜡,但好歹能提供点能量。
吃完了这点可怜的早餐,马卓看了看外头已经大亮的天色,又低头感受了一下自己肩膀上那依旧传来阵阵刺痛、甚至有些发痒的伤口,心里头开始飞快地盘算起来。
“石头,我看咱们还是早点下山吧,别在这鬼地方多待了。”
“我这伤虽然暂时不致命,但总归是个不小的麻烦。”
“万一再遇上什么突发状况,我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了,别到时候连累你小子一起把小命丢在这儿。”
“而且,咱们带的干粮也不多了,总不能真在这危机四伏的山里头当野人,跟野兽抢食,最后活活饿死渴死。”
王石头也觉得马卓说得非常有道理,简直是至理名言!
这泊子山实在是太邪性了,也太他娘的危险了!
他们俩这才进来一天多点的时间,就遇上了这么凶险要命的事儿,差点就把小命都交代在这儿。
要是再不知死活地待下去,谁知道还会碰上什么更厉害的幺蛾子!
卓子现在受了重伤,可绝对不能再冒险了,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行!卓子,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咱们这就下山!”
王石头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现在马卓就是他的主心骨,是他的天!
俩人简单收拾了一下。
马卓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在王石头的搀扶下,走出这个暂时庇护了他们的山洞。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趴在马卓脚边的小老虎,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猛地抬起了它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
紧接着,直接一头扎进了山洞口不远处那片树林里。
“哎,卓子,那小崽子……它干什么去了?”
王石头伸长了脖子,贼头贼脑地朝着小老虎窜走的方向张望,心里头直打小鼓,生怕那小东西又惹出什么祸事来。
马卓捂着隐隐作痛的伤肩,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也不知道这通人性的小东西,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跟上!看看它到底在搞什么鬼!”
王石头“欸”了一声,不敢怠慢,赶紧小跑着缀在马卓后头,心里七上八下的。
两人一前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子里穿行,估摸着也就抽完一袋旱烟的工夫,眼前豁然开朗。
王石头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就是他们昨天跟那帮天杀的饿狼死磕的地方吗!
空气中,雨水虽说冲淡了不少血腥气,可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狼独有的骚臭味儿,依旧顽固地往鼻子里钻,让人闻之欲呕。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狼尸,皮毛被雨水洇湿,死死地贴在身上,显得更加瘦骨嶙峋,死状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