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瘪了瘪小嘴,伸出细嫩的小手指着外头。
“哥,厨房里有血……”
“血?”
一听这话,马卓赶紧从床上坐起来,一把将妞妞搂进怀里:“妞妞别怕,跟哥说清楚,厨房里咋会有血?谁的血?”
妞妞在他怀里抽了抽小鼻子,带着哭腔,颠三倒四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小丫头半夜被尿憋醒了。
前两天,她因为都五岁了还偶尔尿床,被张显菊笑话了几句。
小丫头自尊心强着呢,今天晚上说啥也不肯让娘亲陪着去院子角落的茅房,非要自个儿去,证明自己。
她憋着一泡尿,摸黑下了炕,腿肚子都有些发软,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地跑到院子角落那个黑咕隆咚、臭烘烘的茅房,解决了人生大事。
可等她提着裤子从茅房里出来,路过厨房门口的时候,借着窗户透进来的那点点月光,模模糊糊看见厨房的泥地上,好像有一滩黑乎乎、黏糊糊的东西,在月光下还散发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淡淡腥味。
小丫头好奇心重得能压死猫,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凑过去瞅了瞅,结果这一瞅,差点没把她的小胆儿给吓破。
那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滩还冒着热气的鲜血!
妞妞哪见过这等恐怖阵仗,吓得小脸煞白如纸,连滚带爬地就跑回屋里,直接就哭着奔着马卓的屋子来了。
在她幼小的心里,哥哥是最厉害的,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怕,能保护她。
马卓听完妞妞这番惊心动魄的叙述,心里也是一沉,眉头紧锁。
这三更半夜的,厨房里怎么会有血迹?
莫不是进了黄鼠狼或者野猫之类的畜生,偷吃了家里的东西,还受了伤,留下了痕迹?
他面上却强装镇定,伸手把还在瑟瑟发抖的妞妞抱起来,用那床带着他体温的薄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妞妞乖,别怕,有哥在呢,天塌下来都有哥给你顶着。”
“你在床上乖乖待着,哪儿也别去,哥去厨房看看是咋回事,说不定是只受伤的小老鼠呢。”
妞妞虽然害怕得不行,但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能轻易压过恐惧。
她听说哥哥要去厨房探险,立马从被窝里探出个小脑袋。
“哥,我也要去……我想看……”
马卓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丫头,胆子小还爱凑热闹。
他想了想,要真是有啥凶猛的野物,把妞妞一个小丫头片子单独留在屋里也不安全,万一出点啥事,他得后悔死。
“行吧,那你跟紧了,一步都不许离开哥,也别瞎嚷嚷出声,听见没?”
马卓严肃地嘱咐了一句,便一手像抱小鸡崽似的抱着妞妞,另一只手则顺手从床底下摸了根碗口粗的木棍当武器,这才一步三停地朝着黑漆漆的厨房摸去。
厨房里一片死寂。
马卓摸索着点亮了灶台上那盏油灯捻子快烧秃了的煤油灯。
昏黄摇曳的灯光下,只见灶房的泥地上,果然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黏糊糊的,看着还挺新鲜,像是刚流出来不久。
那血迹断断续续,弯弯曲曲,从窗户底下一直延伸到灶台边上,然后就突兀地消失不见了。
马卓顺着血迹仔细瞅了瞅,发现窗户底下散落着几根鸡毛,窗台上还有几个模糊不清、带着泥土的爪印。
他心里大致有了数,八成是有啥嘴馋的小东西从窗户的破洞钻进来,想偷吃挂在房梁上熏得黝黑发亮的腊肉或者咸鱼干。
“哥,你看,就是那个!好吓人!”
妞妞小猫似的躲在马卓怀里,小脸埋在他胸口,只敢从缝隙里偷偷看。
马卓轻轻拍了拍妞妞的后背,示意她别害怕。
他侧耳仔细听了听,果然从灶台底下那堆乱七八糟的柴火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嘘,别出声!”
马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妞妞轻轻放在灶台旁边那堆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垛上,让她抓稳当了,别掉下来。
他自己则握紧了手里的木棍,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灶台。
妞妞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好奇。
她瞪着一双比黑蒲涛还圆溜溜的大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眨不眨地死死瞅着灶台底下那片黑暗,想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个啥惊天动地的东西。
马卓弯下腰,屏气凝神,用手里的木棍轻轻拨开灶台底下堆着的那些干柴和叫不上名儿的杂物。
“嗷呜!!!”
随着一堆柴火被猛地拨开,一个毛茸茸、黑乎乎的小东西猛地从灶膛里头闪电般窜了出来。
动作倒是挺敏捷,可惜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马卓结实的小腿肚子上,然后骨碌碌像个小皮球似的滚到了一边,半天没爬起来。
那小东西浑身沾满了黑乎乎的草木灰和灶膛里的烟尘,也看不出原本是个啥颜色。
活像个刚从烟囱里钻出来的小煤球成精了。
它个头不大,瞧着像是个小猫崽子。
小家伙虽然个头小,脾气却不小,凶得很。
它晃了晃被撞得晕乎乎的小脑袋,一看见马卓和妞妞这两个在它眼里如同史前巨兽 般的庞然大物,立马弓起身子,炸起一身绒毛,呲着小奶牙,喉咙里发出自以为很有威慑力的威胁声。
可惜,它这副张牙舞爪、凶巴巴的模样,在马卓和妞妞眼里,非但没有半点威慑力。
“呀!是小猫咪!好可爱的小猫咪!”
妞妞一看见这毛茸茸、圆滚滚的小东西,立马把刚才的害怕和恐惧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伸出小手就想去摸那小煤球。
马卓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妞妞那只不听话的小手,沉声道:“小心它挠你!这小东西看着凶得很!”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只还在虚张声势的小猫崽子,发现它的一条后腿上,沾着不少已经凝固发黑的血迹,毛都黏在了一起,打着绺儿。
看样子是受了不轻的伤,怪不得会流那么多血。
马卓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房梁,果然,挂在最边上的一块足有三斤重的腊肉,边缘被啃掉了一小块,上面还留着几个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