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为程兮）
“邹邢，疼。”我努力想要让自己的手腕挣脱他禁锢的手掌，但是我越挣扎，他越用力。
他脸上的表情阴沉的吓人，散发出的阴郁气息包裹着我，我甚至觉得这车里的空气都在针对我，似乎要把我叛逆的部分割离。
“程兮，你他妈的还知道疼！你既然知道疼不疼，你为什么不能懂点事。”
“懂事！我懂事！你松手吧邹邢，我知道我错了。”眼泪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流出，我鼻尖酸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只是那表面疼确实让我止不住哭泣，那心里的痛让我不得不求饶。
“不许哭。”
他松开了我，我浑身一松软，抽泣还未停止。他又从烟盒里叼出一根烟，但是没有点燃。
他用那双冰凉的指尖洒去我啪嗒掉落的泪珠，最后用指腹紧紧摁在我的颧骨处，滑落，挑起我的下巴，然后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想要塞进我的嘴里。
“张嘴。”
他的声音一落下，就像是掷地有声的命令，我啜泣着张开了嘴，他将那根烟卡在我的唇齿间，掏出火机点燃。
“你不是想抽烟，那我今天就教你抽。”
我咬着那根开始冒着青烟的香烟，喉间就跟卡了鱼刺一样疼痛难忍，我只能摇着头表达自己的拒绝。但是肢体上的拒绝又显得那么无力，我任由邹邢对我的操控，心痛至极我已然找不出形容词来描述。
眼前模糊氤氲的雾气被刮过车旁的冷风吹散，我不想把一切看得太清楚，我不想盯着邹邢那双黑眸坠入深渊，可仿佛这一刻我已经置身于深渊之中，我等着……等着他对我在深渊之处的指引。
“妈的，浪费。”邹邢拔掉我嘴里的烟，我立马捂着嘴开始咳嗽，虽然我没有过肺，但是那飘进嘴里的烟味却让我更加说不出话。
“程兮，你连抽烟都学不会你还想干什么，你根本没有应对这个社会的能力，为什么不能乖乖的呆在我身边，为什么非要想那些无所谓的事情，我已经很满足你了，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接下来你还想干什么，取代我的位置，命令我为你做事吗？”我看见他轻松的将那根还燃着些许火星的烟攥在手心，我眼眸猛然一缩。
我哑着嗓子，“邹邢，你让我看看，有没有烫伤。”
“程兮，你要是真的心疼我，你就不应该瞒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对于邹邢突然的暴躁我除了束手无措就是茫然想哭，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稳定邹邢的情绪，我甚至也没办法自己冷静下来去解决自己的情绪。
自责、茫然、疼混杂在我这颗心脏里，那抽搐的疼就像是扬起鞭子抽打着我的皮肉，顺便肆虐着我的心。
我垂下头，月光的阴影洒进车里，那微弱的灯照不亮整个车内。过往的车辆呼啸而过，我的耳边一阵嘶鸣，头疼欲裂，随着风声灌进我的大脑，我的意识变成了混沌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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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医生，我来吧，你这样不行。”
“没事的，你相信我，这就是个小手术。”
“他会没事的。”
我的意识渐渐聚散，刺眼的白光透进我眼皮之间的缝隙，扩散进我的眼球。我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是又想不起来究竟在何时发生的。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浑身上下我只能感受到那颗缓慢跳动的心。
凝神，我睁不开那沉重的双眼，我的心上仿佛被插了一把利剑。
——“程兮，你什么都不会，你凭什么站在我身边？你拿什么站在我身边？他比你年轻比你会说话比你会讨我欢心，而你呢？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程兮，你连抽烟都学不会你还想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一二三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
两重声响刺痛着我清醒的神经，我分不清这两重声音的主人。
我是程兮。
那他们呢？是谁？
刺鼻的消毒水味冲着我的鼻子，冲散了我刚刚燃起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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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冷。
我伸手拽了拽身上盖着的被子，斜眼看见透过轻薄窗纱的月光。
头好疼。
我这是在哪里？
盯着黑暗的天花板，我感觉浑身都像是灼烧一样，动一下就感觉像是快要散架一样。
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想不到，我想要把手伸出被子外，但是指尖刚接触到外面的空气，我又被寒冷逼退。
脸上所有的神经都在作痛，除了我的眼球可以转动，我觉得自己连脖子都扭不动。
直到明亮的光线取代了薄凉的月光，我终于看清那黑暗褪去后留下的是一片白。
我听见了门开的声音，原来自己是在一个房间之中，原来这个房间是有门的。
醒了一整夜，就在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有了一点想法，我缓缓转动着自己的头，也是同样的白，最后停在了我的眼前。
那白色向下滑落，我看见了一张脸，脸庞光洁，眼眸乌黑深邃，只是那双丹凤眼底藏着看不透的阴郁，当跟我的目光相对时，我只能在空荡的词语库中找出一个词——好看。
他紧抿着唇，足足凝视了我三分钟才准备开口，但很可惜却被我抢先了。
“你是谁？”
我自己发出的嗓音我都觉得陌生。
那双眼睛的神韵散去，然后又重新聚集成更加幽深的光，“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谁？”我又重复了一遍。
我竖起自己的刺，在我空旷的记忆中，我只记得自己，可是……我是谁？
“我是谁？”见他没有开口，我换了个问题问。
我看见了他深深呼了一口气，“你就只有这两个问题吗？”
我想要点头，但是却觉得脖子僵硬无比，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托着我的头，我想要伸出手摸一下，但是触碰到的却是那种纱的质感。
“这是哪里？”
这是我的第三个问题。
他微微俯身，我以为他要将我抬起来，但是等了一会儿，我感受到床架的上半部分正在网上升，我这才有了更开阔的视野，我抬眸，看见了自己的床边有个铁架子，挂着一个输液瓶，里面的药水正在一滴一滴的通过输液管流进我的身体。
我这才有了细微的感觉。
他站在我的床边，什么也不说。我没有得到三个问题之中的任何一个问题的答案，索性也闭了嘴。
“邹邢。”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填充了这个屋子，当脚步声停下，取之而来的是又一句话，“醒了啊，醒了就好，我就说没什么事情的，邹邢你紧张了这么多天，连饭都没吃几口，更别说睡觉了，行了行了，既然人醒了，你也别在这里矫情了，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我叫护士盯着。”
“不用了，我看着他就好，别人我不放心。”
“害，你这人，就是太逞强了，别到最后你累垮了，去休息会吧。”
“刘诺，有件事我要问你。”
我看见了他扯着另一个同样穿着白色褂子的男人，只是这个人的长相并不出众，鼻梁上带着一个蓝色的细框眼镜。他让那个人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我听见他说：“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
“这……缠着纱布呢，我能看见个啥，人不是醒了，过俩月就可以拆纱布了，到时候不就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吗，你现在让我盲猜，我又不是神仙。”
我想要皱眉，但是感觉脸上的五官就像是被人拿胶布粘上一样紧绷，我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唯一可以动的就是我那个眼球，就连张口我都没办法张太大，声音发出来有些咬舌。
那个好看的男人又停在我的视线之中，面容沉重，“你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了吗？”
“我不知道，我是谁？”
“我草！又他妈失忆了？我靠那药的副作用还带重复性的？啧啧，这下可怎么办，我可治不了神经科啊……”
“什么药？什么失忆？”我就像是一个复读机重复着他说的话，“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从刚刚开始我已经问了好几遍了，可为什么他们都不告诉回答我这个问题。
“这事儿你整吧，我搞不来，反正是你的人，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听见了关门声，整个房间就又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最后他开了口，语气温柔的对着我说：“你想成为谁？可以告诉我，这次我给你机会。”
“我……应该成为谁？”
“想当演员吗？”
“当演员？那是什么？”
“是你曾经的梦想。”
“我曾经的梦想？”
“嗯。”
“可为什么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浑身又很疼，我又动不了，我怎么了？”
我听见他咳嗽了两声，嗓子沙哑：“你生病了要治病，等病好之后，我带你出院，到时候我带你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好吗？”
我应该怎么回答……好？不好？
可是我连他是谁我都不知道……
“你告诉我你是谁？跟我之前是什么关系？”我大脑的理智逐渐聚散，看着他目光里的阴霾淡去，变得柔情。
他说：“我叫邹邢。”
“是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