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踏入这烟雾缭绕之地就浑身一抖擞,先不说这呛鼻的烟味让我止不住的咳嗽,那台子上劣质的音响发出撕拉的杂音也够扰的我心情更加繁乱。这个酒吧并没有常哥吹嘘的那么好,反倒差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整个厅堂是打通了每个房间隔断的墙拼凑成一个大的空间,但看起来也不过只有一百来平方米,但有二楼,但是二楼是不允许客人入内的。
跟我想象中的酒吧完全不一样,甚至毫无关联,除了乌泱泱的人,我再也找不出相似的共同点,难道这就是常哥口中的GAY吧--这里清一色的到都是男人。
“我要走了。”我站在门口迟迟不肯再迈出步子,常哥挑眉瞄了我一眼,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娴熟的点燃夹在指缝中,对唇吸了一口然后吐气,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让我猜不透他那双羁傲的眸子中究竟藏着怎样的用意。
终于,他开口,伴随着劣质香烟的涩味,“小雏儿,你是在耍我么?”
我缩了缩身子,音量控制到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我原本也只是想来瞧一瞧,现在瞧完了,我没那个兴致,你们慢慢玩。”
想要溜之而后快,却被他一脚撑在前面,整个身体堵住了那狭窄的门。
“看来你小子还是不知道我在这一片儿的势力,要是你想以后有吃不完的苦头,我到没必要拦你。”
“为什么非要是我?”我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上天接二连三的玩笑压得我喘不过来气。
为什么非要是我?为什么被选中接受这一切莫名其妙倒霉事情的非要是我。
“常哥,我正找你呢,你怎么在这儿?”身后响起一声沙哑的男声,随后那男声接着发言:“来新人了?”似乎是有点惊异,但是语气到很轻快。
常哥冲着我使了个眼色,我转过身子,才看清刚刚说话的那人体态有些臃肿,虽然算不上瘦但也并不是胖的过分,只是肚子有些圆润,脸上的胡渣像是许久为刮,如杂草一般肆意缠绕,头发也乱糟糟的。
常哥在身后戳了一下我的脊梁骨,我并不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在我应对危险的强大反应能力下,我露出了礼貌的微笑,轻声说了句:“你好。”
“呦,瞅着这新雏儿长相还不错,多大了。”
我愣了一下:合着这个地方“雏儿”这个称号是成批批发的?每个人都会说?是他们的口头禅吗?
虽然我有些抵触那微胖男人的询问,但还是如实告知:“26。”
“26?你丫子是不是唬我呢?就这长相26?我瞅着跟十八岁的高中生差不多,操,你要真是这年龄,我可就伤心了,你可瞧不出来我就比你大两岁吧。”他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但表演的有些过度,就显得有些油腻,转而他侧头看向我身后堵门的男人,立即抬手,“就你身后的常哥,跟你同岁。”
我又傻掉了。
既然跟我同岁,那就是比你小,为什么还要叫他常……哥呢?
背后突然一股凉气直戳脊梁骨,我觉得头脑有些发昏,一时被这个地方闷得,而是心里紧张的情绪都快吊到嗓子眼了,我害怕。
“砰”的一身,身后的门关了。彻底断绝了我想逃跑的心,除非我在这里找到后门并溜出去。
常哥绕到我面前,眯着那双狭长的眼眸细细打量我,过了一分钟有余,他捏灭了手里的烟头,顺手丢在了脚边的垃圾桶里。他微抬眉毛,脸上的表情有些讥讽的意味,蠕动了一下唇,开口道:“你26?”
我知道自己的长相确实跟年龄不相符合,但是有些人天生年轻相,我也没办法改变。
于是我轻轻“嗯”了一声,怕他没听见,又连“嗯嗯”了两声。
“行了。”常哥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看样子他是听见了,“既然来了这一场,就安安心心把这场坐下去,在这里你要是想耍什么花心思就别怪我对你做出什么,也不是小年轻了,懂得利害关系的权衡吧。”
我只能从他的话中提取几道关键的信息,一是他想让我今夜在这里度过,二是他想让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三是他在装逼。
不就是个破GAY吧,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常哥忙去了,但忙之前给我找了个临台子的地方,这下我的耳朵更受不了这种高分贝的骚扰了,虽然台上唱歌小哥的声音不错,但是我这脑壳子确实一天内承受了太多的事情,这是我让我听嘈杂的歌曲,简直更加心烦意乱。
有人送来了酒,我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拿起尝一口。
酒吧里处处都暗藏陷阱,更何况这是GAY吧——到处都是男人的地方,反倒看不出来男人之间的心思了。
我捋着自己杂乱的记忆线,有些地方还是想不起来,但是零零散散的那些记忆也能够大致拼接起来。
换做普通人,多半会崩溃的哭,但是对于我曾经多次在生死线上徘徊的人,死已经算不上解脱了。我这前半生跌宕起伏的简直就是一部狗血偶像剧,如果这剧情拍出来,不大卖我脱衣裸奔。
只是谁会拍?拍出来谁又会信,这一切竟然真实的在一个男人身上发生过。
我咬咬唇,斜眼看见坐在离自己旁边还有几个位置的男人正在偷瞄自己,当他跟他目光交汇时,男人竟然恬不知耻的对着自己抛媚眼。
我感觉自己全身就像是上了枷锁一样,动弹不得。
莫不是这椅子上有502胶水?我怎么感觉自己起不来身子。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分毫未动的酒杯,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有些温热但算不上烫,眼里的环境依旧清晰,我应该没有醉。
那男人竟然起身端着酒杯坐在了我旁边的空位置,抬手一个兰花指把我彻底恶心到了,更别提他开口时娘们唧唧的声音彻底冲击了我原本就脆弱的心灵。
“小哥哥,要不要一起喝一杯酒啊?”
“呕!”谁是你小哥哥,你对不认识的男人张口就喊小哥哥,也不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模样,长成这样还想勾搭凯子,怕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但是我还是尴尬的笑了笑,低眸瞄了眼自己手里攥着的酒杯,看见他酒杯里的酒降至,于是将自己的酒杯往他面前一推,勾唇笑道:“这杯酒你喝吧。”
他脸上的笑就像是爆开的向日葵,脸上芝麻大小的痘痘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幸好这酒吧的灯光过于黑暗,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呕在他的面前。
我送他酒,他还要扭捏一会儿, “小哥哥一见面就送人家酒,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啊,刚刚人家坐在那里瞧了小哥哥好几眼,小哥哥都不予理会呢,幸好人家还是招小哥哥喜欢的。”
胃里一阵翻滚,虽然我今夜没吃东西,但是我真的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原来,男人撒娇起来也是一道核武器。
“小哥哥。”
“小哥哥。”
“你怎么不理人家嘛!”
他发出猛烈的攻击,我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核武器轰炸成平地了。
那瞬间我甚至再想,如果哪个地方再有战争,干脆送一批这样的人去就好,恶心死对方阵营的敌人,就不用动用那些极具杀伤力的武器了,还能保一方国土,顺便给这群人正确的用武之处。
“我现在有些不舒服,我想我需要一个人静静。”
看见他想要直接上手抓我的手腕,我一下子摊开,想起那常哥警告我的话,就想着不惹事。
于是立马闪之后快,可那家伙却没有眼力价,偏偏不死心,仍要缠着我跟他促膝长谈,甚至直白的甩到我脸上一句晚上去哪里快活?
哪里快活?
呵。
我要真跟你出去了,怕是晚上不想活了。
邹邢……
脑中突然蹦出他的身影,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为什么我会把不想活了这个句子跟邹邢联系在一起,难道我平时就这么怕邹邢吗?
我苦笑了两声,但是那两声也只能我自己听见。
我警告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一句:“小心我割了你的把儿,让你下半辈子没办法快活。”
男人脸憋得通红,当那旋转的灯光正好打在他脸上时,黄色的光线和他憋红的脸真像一道炒菜——鸡蛋番茄乱炖。
“发生什么事情了?兄弟咋还红上脸了?”
常哥的声音在我背后出现,我突然心虚了一下。
他是除邹邢之外我目前第二怕的人了,虽然刚认识,但我却不敢跟他正面刚。
因为我总隐约觉得他虽然是个混混,但看起来并不简单。
男人先我一步告状:“常哥,这小子不识规矩,竟然骂我。”
常哥:“哦?他骂你什么?说来听听。”
男人似乎找到了靠山,顿时底气十足,“这家伙说要割了我的把儿!”
常哥轻嗤一声,脸上的神色刚好遮在了阴影下,我瞧不清,只听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有几分戏谑:“难道不该割吗?我说了几次了,不许在我这里约pao,你权当耳旁风了吗?用不着他动手,要是再让我听见一次,我亲自动手割了你。”
随后我看见男人浑身战栗一下,立马变得缩头缩脑,常哥一声低吼打在了他脸上,伴随着铿锵有力的一声“滚”后,男人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