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真把她这个‘皇嫂’当作母亲么?”桓王轻声冷笑,随手将一块鹿脯放入口中,闭口动齿,一下一下地使劲儿嚼着,似是嚼个粉碎稀烂方才甘心。
她把他笼至麾下,心里却从未把他当作儿子,他亦从未把她当作母亲。别人眼中的长嫂如母,幼弟恭顺,不过是做戏。对他,她心里一面是防备,一面是利用,指望他能成为太子登上皇位的阶梯。
如今他羽翼渐丰,岂能任由她将羽翼困扎起来,供她驱使?
“王爷志存高远,自当不能为弑母的仇人所用。只是,眼下,王爷的处境也可谓是微妙之极,……”玥凝娓娓而谈,点到即止。
一语即出,已知她早就看透了自己微妙处境,看似泰然,实则暗含凶险。
真是个绝顶伶俐、通透的女子!桓王眸色深深,看向面前的绯衣女子,良久不语,全不掩眼中钦慕之色。
“凶险自是有的,好在我已选定了一个不错的盟友!”桓王又饮尽盏中酒,面上微带喜色说道。
“谁?”
“你!”
“我?”玥凝不由惊问。
“就是公主!轩辕皇后有齐国公联手,寇云鲲背后有渊源极深的胡月国支撑,而天辰则选公主结盟,共谋大事!”
“玥凝不过是流落异乡的弱质女子,何德何能得王爷如此器重?”玥凝知道,桓王此言即出,背后定有缘由。
“果然凡事都瞒不过公主!”桓王笑得狡黠,却叫人无法着恼。
“王爷瞒得还少么?”玥凝无奈笑道,“恐怕还有许多事你都有欠解释!”自苗羽境内,先是别苑遇刺,后是大婚遭袭,枞树林中,眼见他的属下纵容鬼面人杀死太子,任谁也不禁疑窦丛生。
既然轩辕皇后与他有血海深仇,他也已经借二皇子的刀除去了轩辕皇后唯一的依靠,现下二皇子与轩辕皇后已撕破脸皮,他与二皇子一脉同宗,于情于理他也该助二皇子对付轩辕皇后才是,但他现在显然是一副挑起二人争端,再收渔翁之利的架势。
借着轻柔黄晕的烛光,他俊朗如刻的面容上透着一派随性不羁,独独看不出坐拥天下的勃勃野心。
桓王似是看出她心中疑虑,端起酒盏,浅酌一口,正色道:“非是我意在皇位,而是寇云鲲他不能继承苗羽大统!”
“为何?”
“寇云鲲他非苗羽皇室血脉!”
啊,玥凝不由一惊,是子而非子,非子而是子,眼中不由露出迷茫神色。
桓王自顾说道:“胡月国皇上老迈昏聩,早被一字并肩王雷震天所挟制,寇云鲲之母邬妃原是雷震天府上的舞姬,是怀着身孕被雷震天送给皇上的。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直至到第十一个月上才产下寇云鲲,以是连皇上也以为寇云鲲是自己的骨血。此事乃雷震天所精心设计,意在兵不血刃吞并苗羽,这也正是胡月国为何鼎力支持寇云鲲的原因。”
何等周密,何等离奇,竟连尚在母腹还未成形的胎儿也成了权谋之争中的棋子,步步皆是阴谋,处处皆是陷阱,就连苗王贵为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也不知不觉一脚踏进了他们精心布置的局中,一招走错,满盘皆输,但为帝王者,输掉得不仅是身家性命,还有江山社稷,万千黎民。
谁是谁的依傍?谁又是谁的棋子?下一个走入迷局之中的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