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爷到!”
正在众人不知所措之际,寝宫门外一声尖细高喧,桓亲王一身雪裳,疾步自外面进来。
“皇嫂!……”
桓王见宫内情形先是一愣,接着又沉声对下面吩咐道,“还不快些将她拖了下去!”闻听此言,内侍、宫女方敢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已几近昏死的绿衣宫女拖了下去。
其实,未进寝宫大门,就有宫人惊恐万分地向桓王回禀,说是皇后娘娘疯了,正在寝宫内仗剑斩杀宫女。夫君病入膏肓,女儿生死不明,好不容易熬到今日,眼看太子只要大婚一过,就可向皇上讨要传位遗诏,也算得苦尽甘来。偏偏天不遂人愿,太子大婚之日惨死,叛军派人将太子头颅送至凤仪宫外,尸身却至今未找到。堂堂一国储君,死后竟连全尸也未留下。连番致命打击,换作旁人,怕早就疯了。但要说轩辕皇后疯了,桓王却是不信。
桓王面上一片哀痛,振衣跪倒,泣声叩首:“天辰有负皇嫂重托,今日特来向皇嫂请罪!”
轩辕皇后也不说话,缓步走到桓王近前,将剑架在桓王脖颈上,轻声说道:“你可曾尝过利剑划过皮肉的感觉?他们就是这样斩下了鹏儿的头颅!”
莫非皇后娘娘还要斩杀桓王爷么?侍立两旁的宫人吓得面如土色,连大气也不敢出。桓王却无一丝毫惧意,抬头直视轩辕皇后,“如杀了天辰能让皇嫂一消心头积郁,皇嫂动手便是!天辰未能保护鹏儿周全,原也该杀!”
轩辕皇后俯上桓王面前,定定地瞅着桓王的眼睛,桓王眸子沉静似水,映出轩辕皇后枯瘦面庞,微微有些走形,更显狰狞。
良久,轩辕皇后向后踉跄几步,撤回身形,撒手扔了宝剑,目光涣散地看着波斯绒毡上的斑斑血迹,干裂的嘴唇微启出声:“起来吧,这也怪不得你!”
“是我太大意了,未料到他竟敢勾结胡月国,作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来,”桓王缓缓站起身,说道:“天辰惭愧!”
轩辕皇后目中蓦然泛出灼人精光,一字一句地恨声说道:“哼,他如何对待鹏儿,哀家就要十倍百倍地向他讨回!如不把那贱婢生的孽种碎尸万段,哀家誓不为人!”长发覆盖下的苍白脸庞上,双目赤红,发出骇人光芒,神情似噬人的罗刹。
“贱婢生的孽种”落入桓王耳中,如一片牛毛细针扎上皮肉,倏然钻入腠里消失不见,只余丝丝痒痛一点一点噬咬着纤细的神经。
在她眼中,什么样的女子皆是卑贱如尘,凡得苗王一丝青睐的女子更兼下作无耻,生下的自然也是人人唾弃的孽种。但是将来要坐拥苗羽天下的,偏偏就是这些“贱婢生的孽种”中的一个。
桓王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仍是一派恭谨,趋步上前搀了轩辕皇后落座,轻声道:“皇嫂说的是!此仇不报,天辰亦是日夜不能安寝!不过眼下,皇嫂还得先顾惜自己的身子才是,若是血仇未雪,您先倒下去了,何人来撑舵领航呢?到那时臣弟就是有心为皇侄报仇,无人统领大局,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轩辕皇后听罢,冷哼一声,缓声说道:“你真道哀家这几日就只是闭门发痴使癫么?现下哀家心中早有计较,你只管照哀家说的出去联络、通传便是。单只做好这一件,也算哀家没有白疼你一场!”
“皇嫂吩咐便是,赴汤蹈火天辰在所不辞!”
“哪就用得着你赴汤蹈火啦,一会儿你先去齐国公府走一趟,让他火速进宫见我。”
“这,”桓王略一迟疑,“不如另选个隐蔽的地方吧,这宫里人多眼杂,恐多生枝节呀。”
轩辕皇后蓦地高声厉叫:“他们明火执仗地劫杀太子尚且不怕,哀家怕者何来?难道哀家处处谨慎、示弱,他们就会就此罢手么?哼,你勿须多言,去办就是!”
“是!臣弟马上去办。”桓王低头应了,一抹清冷笑意在眸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