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秋风拂处,阴云密布,低低笼罩在昆峪山上空,将四下盖了个严严实实,似是任你刀劈斧砍,亦透不过一丝光亮,一丝暖意。
唯一有一抹亮色的,就是皇家行宫内的御林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盔明甲亮。细细看去,却是刀出鞘、箭在弦,一触即发,让人寒意顿生。
宓仁殿上,却是人人汗湿脊背,空气凝重得似要滴出水来。
“羊无尾,有女承,媚君上,越伦常。秽宫闱,乱朝纲,龙脉殇,降祸殃。”玥凝被反剪了双手,脸上却是一片淡定,看着皇太后粲然一笑,“母后认定了凝儿便是天师所说的妖女?”
太后听罢,心里一紧,立即想起玥凝初入宫门时的桩桩件件,险些撑不下去,却一下瞥见一旁的儿子怒目圆睁,似要渗出血来,而堂下玥凝则是一派坦然,仿佛事不关已,可见枫儿受此女毒害已深,再不狠下决断,怕是要累及祖宗基业了。想到这里,心里骤然清明起来,咄咄说道:“羊无尾,有女承,可不就是一个姜字么?原以为定了兄妹的名分,便能断了你的痴心妄念,可是你却依仗皇上的恩宠,屡屡祸害后宫。皇上登基七载,从未废过后妃,更无赐死的先例,自你进宫,却接二连三地死的死,废的废,弄得后宫乌烟瘴气、人心惶惶。更有甚者,你竟唆使皇上贬了建勋候,杀了户部尚书严栋、忻亲王!自古盛世无酷刑,如今却连皇亲贵胄、朝廷大员都朝不保夕,如何不寒了众位臣工的心?你分明是意在亡的大乾,纠其所为,你与祸乱殷商的妖妃妲己何异?”说到最后,自是气极,枯瘦的脸更显青白,全无一点昔日雍容风姿。
玥凝一听,淡然一笑,道:“母后好一番疾言厉色,说得玥凝都无地自容了。母后说我祸害后宫,那我一无知女子在后宫经历九死一生之劫又是谁祸害的?我的爹爹为国尽忠、娘亲恪守本分,却双双为人所害又是拜谁所赐?这一切又是为的什么?不就是因为我与轩辕哥哥真心相许么?仅仅是真心相许而已!哼,不是人人都怕我得到么?我就偏要得到!”玥凝纤细凝白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旋即又松开,“该做的玥凝已做了,该得到的玥凝也得到了,纵是一死亦再无憾于心。”说罢看了看上面的轩辕川枫,见其眸中漾满绝望的焦灼,心里如被一根无形的细丝狠狠勒住,一点点勒进去,声音却依旧是不急不徐,“那么,母后打算如何处置我这个‘妖女’啊”
“逾制禅封,惹怒神灵,降下泼天大祸,就是哀家有心饶你,天下臣民也饶不了你!天师,外面准备得怎么样了?”太后转动手中的佛珠,问道。
“启禀太后,宓仁宫外已搭好焚妖台,午时三刻一到,即可行刑。”清云子向太后回道。
“嗯!”太后点了点头,“来人,将姜玥凝绑赴焚妖台!”
太后一声令下,两旁上来持刀侍卫,抬手就要拖了玥凝去。
“凝儿,”一旁的轩辕川枫情急之下,强驱真气冲开穴道,突然叫道,语音未落,紧接着“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绽满了明黄龙袍,腥红衬着明黄,分外刺目。
“皇儿!”
“轩辕哥哥!”
“皇上!”
殿上响起一片惊叫之声。
顾不得宫规森严,顾不得生死攸关,玥凝抬脚就往上闯,却被御前侍卫,横刀拦住。若在往日,区区几个御前侍卫如何挡得住玥凝?但此时,玥凝却是一丝真气也无,情急之下,一阵玄晕袭来,竟险些栽倒在地。
“母后如果执意如此,就先杀了孩儿吧!”轩辕川枫虽能言语,却仍是不能动弹,目光炯炯,直视母亲说道。
太后唯恐他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在臣子、后妃面前失了身份,于是低声喝道:“不要混说!娘这都是为你好!”
说罢不理儿子,向左右厉声说道:“还不快快将姜玥凝绑赴焚妖台!”
这宫里的女人一旦狠决起来,就是七尺男儿也不能及,轩辕川枫不再哀求母后,只死死地盯着玥凝,虽一动不能动,眼眶却似要渗出血来。
左右锦衣侍卫上前欲将其押了下去,不待动手,长公主微微侧首投来寒利一瞥,两名侍卫立即缩了手,只紧紧跟着长公主向殿外走去。
殿外高高筑起焚妖台,以桃木搭就,中间稳稳竖了一根一人多高、碗口粗细的桃木桩,上面密密以朱砂写了驱邪镇妖的梵语,又选在阳气最盛的午时三刻行刑,无论是什么魑魅魍魉都被焚个干净,再不能为祸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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