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美人死了!这是轩辕川枫登基以来第一个赐死的嫔妃,相对之前自缢身亡的美人李千萍,这次更让人心悸、深醒。一时后宫内人人谈之色变,对舜华长公主也愈是忌惮、恭谨,已俨然后宫之主了。
轩辕川枫一直想着晚晴临终所说一句话,“……那个姜碧瑶,处处装出一副贤德恭顺模样,却是一副蛇蝎心肠,夺去了我孩儿,……”,难道这个国色天香、玲珑剔透的姜碧瑶真如晚晴所言?
玥凝心有七窍,早看出轩辕川枫心里已对姜碧瑶生了颇深的介蒂,遂趁机出面,以姜婕妤体虚,需要静养为名,让皇上将小公主交给有育女经验的贞妃看护抚养,轩辕川枫准了。贞妃自是一番感恩戴德,在宫中,唯有孩子是根基、资本,别的什么都靠不住。孩子一抱走,就再也没抱回来过,姜碧瑶思女心切,又失了皇宠,直至产后数月,身子才慢慢好转起来。
天有不测风云。姜碧瑶之兄梁建功自升任骑营副都统以来,日渐骄横,在军中大肆剪除异己,将士们怨声载道,最后同忻亲王也起了矛盾。忻亲王怨内侄目光短浅、急于求成,梁建功嫌姑父瞻前顾后、顽固不化。有曾家心腹旧部趁机盗得梁建功与忻亲王私通南疆敌国的证据,逃回大乾,通过柯相引荐,面呈皇上。轩辕川枫看罢大怒,当即,派出心腹九门提督冯继昌携三千精骑,秘密潜往南疆大营,擒了梁建功,囚了忻亲王,由冯继昌暂时执掌南疆帅印,南疆大营方平静下来。
墙倒众人推,忻亲王一落难,就有昔日朝中宿敌网罗了一宗罪状,扬扬洒洒竟有十几条之多:私铸钱币、结党营私、密谋造反……,条条至人死地。七月初九,圣旨下,南疆大营统帅忻亲王轩辕秉堂、骁骑营督统梁建功以通敌叛国之罪,三日之后斩首示众,族中十五岁以上的男子流放西疆,十四岁以上的女子充为营妓,其余人等贬为庶民,没收田产。这时吏部又“适时”地暴出姜婕妤为其兄从军行贿的罪证,本应因过继到姜家而免于一难的姜婕妤也被怒极的轩辕川枫废为庶民,打入天牢。
风云变幻,竟是比曾家还凄凉。
月桂宫内。
“小姐,如意苑的那位关入天牢两天了,不吃不喝,大有自决之意!”初兰接到消息,觉得事关重大,赶紧向玥凝禀报。
“哦!”玥凝似是并不意外,自顾在一旁的琉璃托盘中捏了一只晶莹剔透的樱桃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待徐徐咽下,将坚硬内核吐出手中,一运内力,内核立即化为粉末,纷纷飘落。“硬,是因为她还没受力,力量到了,自然就硬不起来了!”玥凝说罢站起身来,“走,我们去开导开导婕妤娘娘!就这么死了,岂不便宜了她?”
天牢女监内,姜碧瑶枯坐在潮湿的稻草之上,不动不语,不哭不闹,宛若石雕泥塑一般。脸上虽显青白,身上的碧罗宫装却是还干净,头上的发髻也还齐整,神色淡定肃穆。
“哗啦啦”,一阵铁链铁锁碰撞声响,牢门大开,玥凝只身步入牢内。姜碧瑶冷冷地斜了一眼,轻哼一声,便再看也不看一眼。
“婕妤娘娘,这天牢――住得可好?”玥凝信步在牢内转了圈,关切地说道。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姜碧瑶说得干脆,冷冷执过话头。
“你当然该死,而且非死不可!可是婕妤娘娘真的就这么坦然求死,”玥凝蓦地俯身,紧紧凑上姜碧瑶的脸,“了无牵挂么?”话里有话,晓是碧瑶心机深沉、手段毒辣,也不禁一颤,自己如何不牵挂尚在襁褓的女儿?如何不担心流放西疆的亲人?还有自己那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兄长……
看着这个害得自己父母双亡的恶毒女子,猝然色变,玥凝心中一畅,粲然笑道:“小公主快百日了,长得着实让人喜欢,婕妤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你果真能让我看看女儿?”姜碧瑶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来,却因坐得太久,腿都麻木了,又未进食,一阵眩晕袭来,险些栽倒在地,踉跄片刻,方站稳。
“果然是母女连心呢!你先吃点东西,稍后,我让人来接你!”玥凝说罢,翩然而去。
当夜,有锦衣侍卫执长公主令提出姜婕妤,往贞妃的景秀宫而去。
待到景秀宫外,玥凝早一身绯衣,负手而立,在玉阶上等候了。
“为免你出声惊扰了小公主,就先委屈你一下!”玥凝说着,疾如闪电伸出右手,点了姜婕妤的哑穴。姜婕妤直愣愣地瞅着玥凝,一脸惊异。
玥凝也不解释,让侍卫在外面守着,一手携了姜碧瑶飘然跃过宫墙。
因为天热,贞妃寝宫窗户大开,透过碧纱窗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内的情形:小公主身着红色绣荷肚兜,躺在藤编摇篮内,浑身粉嫩,眼睛乌亮,咿咿呀呀地发出稚嫩的声音,煞是可爱。贞妃坐在一旁轻轻摇着,轻声自言自语:“以后我就是你的母妃了,馨儿长大以后一定要知道心疼母妃啊……”
见自己的女儿成了别人的孩子,好似生生挖去心肝一般,痛彻心扉,姜碧瑶心里一痛,落下泪来。
“母妃抱抱!”
正在姜碧瑶伤心落泪之际,一个粉衫女娃闯进屋内,直直地扑到贞妃怀中,正是贞妃的女儿,四岁的大公主沁儿。看着母亲身边多出的小人儿,一直深受众人宠爱的沁儿哪里肯依?用小脚踢了踢摇篮,哭闹不休,“母妃不要沁儿了,母妃不要沁儿。”
贞妃见女儿哭闹,心疼不已,上前哄道:“这是你的妹妹,等她长大,让她和你一起玩儿可好?”
“不要妹妹,不要妹妹,快把她丢出去,有了妹妹母妃就不疼沁儿了,呜呜……”沁儿年纪虽小,却是懂得忌妒,发起骄纵脾气来,竟要上前踢打馨儿,却被贞妃一把抱住,软语劝慰起来。这时摇篮中的馨儿大声啼哭起来,沁儿紧紧攀上母亲,贞妃对馨儿也无暇顾及了。
母女连心,姜碧瑶女儿这么小就险些被大公主欺负,心如刀绞,说不出话来,口中呜呜有声。
“什么人外面?”贞妃听见声音,开口喝道。
玥凝出手制住碧瑶,一个起落,带出景秀宫去,由侍卫直接押入天牢。